“你想干什么？”唐颖惊叫出声。
    “我只是想试试一种可能。”葛丰年此刻无比冷静，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如此清醒过，“带着一具尸体并不方便吧？耿先生的技能应该是火，烧掉尸体应该并不困难。”
    唐颖也算见多识广，可葛丰年这样的，她确实第一次见。
    他要用技能制造出另一个葛瑞雪吗？
    可技能的产物怎么会和原本的她一样呢？
    她也无法走到域外的世界。
    老实说，唐颖真觉得面前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已经疯了。
    担心进一步刺激到葛丰年，唐颖一边斟酌措辞，一边轻声说：“你好好想想，人死不能复生，技能不是万能的，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
    “我知道。”葛丰年打断她，“只是因为她是葛瑞雪，所以才可以。”
    “这……”看着他如此坚定的模样，唐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耿明德上前一步：“我们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葛丰年斩钉截铁。
    “好。”
    青色的火焰熊熊燃起，包裹住躺在雪地中的女孩。
    先是她身上的霜雪融化，最后她整个人都开始融化。
    灰黑色的痕迹弄脏洁白无瑕的雪地。
    火光和热浪中，镜子破碎。
    葛丰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脏上长出来。
    笑着的葛瑞雪从破碎的镜子里面走出来，向唐颖和耿明德挥手。
    “你们好！”
    唐颖有些茫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从镜子里走出来的女孩子会像他们一样拥有系统和技能。
    她甚至在域的核心被破坏后和他们一起回到了现实世界。
    葛瑞雪确实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这样，唐颖一定逼葛丰年把她处理掉。
    只是现在……
    看到这么富有生机的女孩，唐颖迟疑了。
    算了，交给局长去决定吧。
    “欸，那不是狐狸吗？”葛瑞雪趴在车窗上，瞪圆了眼睛，“他也是你们的人吗？”
    “狐狸？谁？”唐颖顺着葛瑞雪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两个明明比她还小一点，却和她一样是特殊事务处理局元老的人。
    景宥和修鸿光。
    “修鸿光。”葛丰年替葛瑞雪解释道，“我们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的同学。”
    葛丰年没想到会看见修鸿光，大学毕业后快半年了，他们之间几乎毫无联系。
    在大学的时候，那个家伙就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经常不在学校。
    葛丰年觉得他长得就像个骗身骗心又骗钱的渣男。
    但葛瑞雪却很喜欢他。
    “葛瑞雪？葛丰年？”修鸿光也看见了车里的两个人。
    景宥“哦”了一声。
    修鸿光：……
    葛瑞雪跳下车：“狐狸，好久不见！我要加入唐颖姐的第一支队，以后要一起共事吗？”
    唐颖咳嗽两声，她都还没同意呢。
    修鸿光躲到景宥身后：“不，我要和我兄弟一起。”
    景宥：……
    “那个，瑞雪啊，你和明德先去办手续好吗？丰年，丰年先和我去找局长汇报一下。”
    “好的，队长！”葛瑞雪非常熟练地进入了角色。
    葛瑞雪跟着耿明德离开后，修鸿光才从景宥身后走出来：“新人不需要找奚阿姨汇报吧？”
    唐颖神色复杂。
    “修鸿光，能一起过来吗？”葛丰年的声音中带上了些哀求。
    他知道仅靠他一个人，可能守护不了葛瑞雪。但是听修鸿光的语气，他和特殊事务处理局的局长应该很熟，或许他能……
    “什么？葛瑞雪死了？”
    修鸿光也算奚山云看着长大的，她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失控。
    “你真的没开玩笑吧？”
    “我怎么可能拿她的命开玩笑。”葛丰年低下头，“她确确实实死了，死在我的面前。现在的她，不过是我用技能制造出来的。”
    “我有一个问题。”景宥说道，“你是怎么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出域里，又带到特殊事务处理局的？”
    ［因各种负面情绪或某种执念而产生的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区域。］
    “我的心上产生了一个很小的域，小到只能容纳她一个人。”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奚阿姨，要不，让她留下吧。”修鸿光努力保持声音的稳定，可终究是徒劳，他的声音依旧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能再失去她一次了。”葛丰年深深鞠了一躬。
    奚山云揉了揉眉心。
    这确实是个很难决定的事情。
    连克隆技术都牵扯到无数伦理道德问题，更何况涉及到域和系统这样全新未知的东西呢？
    “小葛，我问你一个问题。当所有的域都消失时，你身上的域要怎么办呢？”
    “在那之前，我会想到办法的。”葛丰年直视着奚山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奚山云思考了很久。
    “好，在此之前，你们要作为特殊事务处理局的一份子，受我们的监管。这件事不要外传。”
    葛丰年和葛瑞雪成为了特殊事务处理局行动科第一支队中的队员。
    清理域、和同伴交心并肩作战、生离死别。
    系统中没有复活的道具。
    葛丰年不是没想过寻找那个给予他系统的声音的主人，可他在特殊事务处理局里并没有听到过一模一样的声音。
    一个冬天过去，又一个冬天过去。
    他找不到他和葛瑞雪一起活下去的办法。
    域似乎没有尽头，或许他们就一直这么过下去也行。
    直到那一天。
    耿明德不再是葛丰年初见时的模样，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疤痕，身心俱疲。
    葛丰年自己也是。
    只有葛瑞雪，一如往昔。
    或许是因为在他心中，葛瑞雪永远是活力满满的模样吧。
    耿明德带着他和葛瑞雪与一个近期在整个特殊事务处理局都很热门的小姑娘一起出任务。
    一开始，葛丰年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熟悉。
    越听，越熟悉。
    ［我不是神明，我不过是万千普通人中的一个。］
    葛丰年想起了曾经的那道声音。
    虽然余梦与现在的声音并不像那道声音那般坚定，可葛丰年的直觉告诉他，她们是同一个人。
    可她明明是才得到系统的新人。
    为什么？
    ［不要试图拯救葛瑞雪，无论是我还是过去的她，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那声“小年”绝对不是幻觉。
    葛丰年有了模糊的想法。
    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他也该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死亡了。
    以他死，换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