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关得严丝合缝的门再次缓缓打开。
    “今天我们这里还挺热闹。”宋玉感叹道。
    “以后会更热闹的。”唐颖笑着，把跟在她身后的葛瑞雪往前推，“宋玉，霜花，以后瑞雪就和你们共事了。”
    葛瑞雪头发凌乱，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虽然形象不佳，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打了招呼：“你们好。”
    宋玉热络地走上前，拥着她坐下： “不要这么客气，都是自己人。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办公用品？我找天音去买。”
    “自己人？我还算人吗？”葛瑞雪的声音微不可闻。
    宋玉：？
    葛瑞雪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都行，简约点吧。”
    余梦与见过葛瑞雪在五楼的办公桌，那真的是花花绿绿，不仅贴上了可爱的桌贴，还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摆件。
    亲人的离世、对自我的怀疑让她无法再保持曾经的习惯了。
    真的没事吗？
    “我会没事的。”察觉到余梦与担忧的目光，葛瑞雪小声说道。
    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会没事的。”宋玉安抚地拍了拍葛瑞雪的背，“我们这里可是好地方，来我们这工作，有眼光。”
    她竖起大拇指。
    “唐队长竟然会舍得放人来这？”
    宋玉并不清楚葛瑞雪的事情，她会有这样的疑惑也很正常，毕竟行动科是常年缺人手的地方。
    唐颖不多说些什么。
    “是局长安排的。”
    几分钟前。
    葛瑞雪终于哭累了，她从修鸿光怀中钻出来，顶着肿得像核桃一般的眼睛看着奚山云。
    “局长，我现在是不是离开不了特殊事务处理局？能给我安排点事做吗？”
    忙起来，就不会去想葛丰年的死亡，就不会去想自己身为技能造物的事情。
    或许吧。
    奚山云思忖片刻。
    “小唐、修修，带她去那里吧，人少清净。”
    无法直言的地点，在特殊事务处理局，只有一处。
    “我相信你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宋玉给了葛瑞雪一个大大的拥抱，“太棒了，以后终于不用只和叶霜花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共事了。”
    叶霜花：……
    “我要申请把你送回六楼。”
    “哎，别啊，霜花，你最好了！”
    宋玉起身，就要往叶霜花身上扑，但被叶霜花一记眼刀硬生生刹住车。
    她假装无事发生地转了个方向：“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把之前的活派出去，唐队长这几天有得忙了，那——”
    宋玉闪现到余梦与面前：“小鱼，拜托了！”
    “你等会，我还要先搞清楚一些事情。”
    余梦与并不想在葛瑞雪基本平静后再揭她的伤疤，但既然她收到了葛丰年的邮件，她得了解明白。
    葛丰年为什么认定她能够为葛瑞雪争取到未来？
    而且她感觉，葛丰年似乎是自愿去死的。
    据余梦与所知，她能够见到，并且有能力改变一切的，或许只有那一位。
    医生。
    余梦与走到葛瑞雪面前。
    “小鱼？”
    “他死前有见过什么人吗？”
    葛瑞雪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余梦与话语中的“他”是谁。
    “他……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希望你能自由地活下去，这也是我——是我们的愿望。”余梦与微微错开身。
    葛瑞雪看见了很多人。
    唐颖、修鸿光、宋玉……
    并不在此处的奚山云和第一支队的队员们。
    还有……
    像一阵烟雾的葛丰年。
    余梦与继续说：“他拜托了我，所以我会为你找到在阳光下自由行走的办法。”
    她想起了那次葛丰年莫名其妙对她鞠的一躬。
    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我不知道……”葛瑞雪又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没关系，我会帮你问清楚的，在此之前，你……”
    余梦与本想说让她好好活下去，但会选择继续工作的葛瑞雪应该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希望你能找到存在的意义。”
    “任务，我们接了。”
    余梦与和在场的一系列人道完别，准备回宿舍睡觉了。
    今晚休息好，只为明天更好的工作。
    曾经的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变成这样一个人。
    “你等等。”
    景宥原本也准备走，但被修鸿光拦下了。
    “陪我喝几杯？”
    “陪你可以，喝就免了。我明天还要开车。”
    景宥上次坐在这里和别人一起喝东西已经是夏天的事情了。转眼间，一起喝饮料聊天的对象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夏天溜走，冬天到来。
    修鸿光扛了一箱啤酒。
    “这么多，你一个人喝？”
    修鸿光打开一罐，将带着气泡的苦涩液体送入嘴中：“啤酒而已，没多少的。偶尔也要放纵一下。”
    一罐又一罐。
    修鸿光只是沉默地喝着。
    景宥也一言不发，等着修鸿光自己愿意讲的那一刻。
    “很久以前，我还以为在清理掉所有域后，我可以一身轻松地再去见他们。”修鸿光的声音像是在叹息。
    只是没想到，再见时，葛瑞雪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那个他曾经喜欢过，却因为他担心自己某一天会死在域中所以没有告白的女孩子，永远停留在那一年的冬天。
    对现在的葛瑞雪，修鸿光的情感很复杂。
    “抱歉。”景宥看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空，“如果不是我——”
    修鸿光狠狠捶了景宥一下：“你想说没有你，我就不会搅和进这些事了吗？就可以去和喜欢的女孩过平静的生活了吗？”
    “不可能的。”
    “我不后悔绑定系统，不后悔加入特殊事务处理局，我只是……”
    只是什么？修鸿光自己也说不上来。
    现在，连葛丰年也离开了。
    “我们选择的路，注定孤独而又悲伤。阿宥，你和小鱼要幸福啊。”
    景宥刚想回话，却听到自己的手机提示有新消息。
    来自置顶联系人。
    「不如我们分手吧」
    景宥：？？？
    他站起身，对修鸿光说道：“你少喝点，我下去给你拿醒酒的药。”
    景宥走后，修鸿光一个人继续喝着酒，眨眼间，一箱快被清个干净。
    他想起几年前，大学要毕业的时候，葛瑞雪非要拖着他一起去宿舍楼天台喝酒。
    “希望我们永远不散场！”当时的葛瑞雪举杯欢呼。
    可惜，等他们毕业后再聚首时，当初的三人只剩下两人。
    而现在——
    曾经在天台上话人生的人只剩下了他。
    修鸿光举起手中的啤酒，对着虚空轻轻碰了一下。
    “干杯。”
    除了葛瑞雪，想走的路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去后悔。
    时间只会向前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