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单十一送来的。
单十一是为数不多赞同姬玄清做法的人。
修士亦可敢爱敢恨，难不成修仙修成石头不成。
长跪不起的姬玄清接过这张遍布点点血迹的信，信上只有一句话：玄清勿念，来时再见。
一句诛心，姬玄清万念俱灰，在太清观释放通天符箓。
漫天的高阶符箓在太清观爆发，最后引出了一位大乘修士。
这位修士是第一个拒绝姬玄清的人，但他此时没有兴师问罪，而是淡淡说了一句：就此离去吧。
姬玄清在太清观失了道心，失了尊严，自然不可能就此离去。
她想报复，但她做不到。
大乘修士一念便将她逐出白玉京。
道心崩塌，自此一千一百三十年，姬玄清的修为再也未进半分。
此后便是以合体修为拜入蓬莱，成了一座山的仙人。
姬玄清她恨吗，她恨。
她恨自身实力太低，不能强行攻入太清观。
她恨道友无情，连一卷经书也不愿外接。
他恨凡人命短，为何不能常伴自身。
他恨大道无情，仙凡两隔。
自此，姬玄清再也没有接近过任何一个凡人。
姜豆是姬玄清千年来第一个接触的凡人。
也不算接触，只要姬玄清拒绝单十一的请求，她还是她。
“师妹，你该走出来了。”单十一苦口婆心道。
“我已经走出来了，只要不在凡人身上动情，我便不会再受到伤害。”
“你这是逃避。”
“那又如何！”
“......”
单十一无法动摇姬玄清的信念，或是说，她所受的情伤，即便是千年也难以痊愈。
好长一段沉默之后，单十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师妹，你能帮那个女娃娃吗？她就要死了。”
两人关系匪浅，姬玄清也并非无情之人，只是她不愿将心思放在凡人身上罢了。
“为何要救她，即便我出手，她也只能活几年罢了。”
“几年之后，星瞳无法压制，她的生机照样消逝。”
“耗费大量资源，不过是为凡人续命几年，值得吗？”
单十一自然没奢望太多，能活几年也算是完成了对李凡的承诺。
“还请师妹出手。”单十一请求道。
姬玄清叹气，她没想到师兄为了一个凡人竟做到了这个地步。
李凡，你到底是什么人，师兄如此在意你。
姬玄清一招手，大门再次打开。
红鹤有些吃惊，大门打开的意思是放这个凡人进去。
可是师尊明明最讨厌凡人了，为何今日如此反常。
一定是单师叔的原因。
红鹤带路，领着姜豆来到姬玄清身前。
一见姜豆，单十一就发现了异常。
姜豆说不出话来，此时正挥舞着小手冲单十一比划着什么。
单十一施展法术，姜豆的声音回来了。
姜豆立马开口说道：“我没有说谎，就是凡哥哥胜了。”
红鹤也不管单十一是否在意这个凡人，此时神色一凝，竟要再次施法。
受到姬玄清潜移默化的影响，红鹤也并不亲近凡人。
虫子惹怒了自己，自然要受到惩罚。
但红鹤的法术失效了，单十一出手阻止了她。
“怎么回事，你为何要伤害姜豆。”因为是在姬玄清的住处，单十一并没有释放神识，自然不知道红鹤和姜豆的谈话。
红鹤愤愤不平，“单师叔，这个凡人实在是太无知了，她竟然说你败给了一个凡人！
这怎么可能嘛，为了心上人的脸面，她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单师叔，莫要拦着我，也无须你亲自出手，让我给她一个教训。”
红鹤此时周身火焰缠绕，似乎想将姜豆置于死地。
在她眼中，凡人死了就死了，师叔是不会责怪自己的。
但单十一显然不想红鹤出手。
单十一冷冷道：“她说的没错，我败给了一个凡人，现在，我是那个凡人的护道人。”
“啊？”
“这不可能！”
“师叔你可是......”
见单十一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也不像是在包庇眼前这个口无遮拦的凡人，红鹤知道，姜豆说的没错。
合体修为，化凡境界的单十一败给了一个凡人。
红鹤眼中的愤怒反倒更加强烈了。
她一直仰慕着单十一，为此她还学习剑道，即使知道此生再无成仙机会，也义无反顾。
但如今，单十一完美的形象坍塌了。
她恨，恨那个叫李凡的凡人。
“说，李凡在哪里，我去杀了他。”红鹤冲姜豆吼道。
姜豆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怯生生看着单十一。
这个仙人姐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既然是比试，凡人就不能胜吗？
再说，我怎么可能把凡哥哥的位置告诉你，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姜豆此时有些懊悔，没有听单十一的话。
来之前，单十一明确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说，自己却没有做到。
姬玄清不想再看这场闹剧，便施展静心咒。
红鹤不再挣扎，连气息都快消失了。
“鹤儿，你的心乱了，回去面壁思过。”
“是，师尊。”
红鹤像是木偶一般离开，周围安静下来。
“姜豆，过来拜见万符真君。”单十一将姜豆招到身边。
“前辈好。”姜豆很乖巧，对这个仙气飘飘的姐姐很有礼貌。
姬玄清第一次看见了修仙界符道第一的体质，此时也忘记了姜豆凡人的身份。
好半天，姬玄清才吐出一句话：造化弄人。
姜豆像小白鼠一样，没有丝毫反抗。
“我只能为其续命五年。”姬玄清说出结论，“五年之后，回天乏力。”
姜豆听到了自己死亡判决，刚萌生的喜悦瞬间消失。
只有五年吗，五年之后我还是要死。
总比没有好，如果仙人帮忙，我只能活半年。
可姜豆，你能满足区区五年的苟活吗？
就在姬玄清施法取来灵药仙丹之时，姜豆不甘心问道：“仙人姐姐，您能帮我长出灵根吗？”
此话让单十一脸色大变。
姜豆的话算是触及了姬玄清的逆龄。
姬玄清曾想过让一个凡人逆生出灵根，此人还是她心爱之人，但是她失败了，如今旧事重提，恐怕今日将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