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脸上没有几分尊重。
    隐约带着羞辱的意味。
    沈青禾面色一红，这次是气的。
    却不敢说什么。
    只能懦懦地垂下头，轻扯着衣角。
    确认道：“殿下，行么？臣女只想早些陪伴殿下左右。”
    三皇子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冷漠道：“不行。”
    与丞相府联姻在即，他决不能在这个关头，惹相府不快，让婚事再生波折。
    沈清禾眼中闪过一抹阴郁之色，不甘地垂下头。
    三殿下，竟然这么狠心……
    他占了自己的身子，却没有一丝心软。
    祖母她们逼得那么紧，叫她如何等得及。
    沈清禾深吸了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无声的动了动。
    隐藏在暗处的冬雪，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沈清禾这才轻舒一口气。
    好在，她做了别的准备。
    她一边与三皇子闲谈，一边竖起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一刻钟后，喧哗声传来。
    沈清禾唇角翘起不明显的弧度。
    随即，慌乱的向外看去。
    小声惊呼道：“是谁？”
    听到沈清禾的声音，外面的吵闹声一顿，一个女声尖锐的穿过院门。
    “让开！我都听到沈清禾的声音了，她肯定就在这里！”
    沈絮指挥着嬷嬷，一把推开挡门的冬雪。
    不悦道：“冬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蒙骗主子！你家小姐要是不在，你干嘛鬼鬼祟祟地在这守门？”
    冬雪像是被吓得不轻，说话的声音都磕磕绊绊。
    仓皇道：“姑奶奶，就……就算这是我家姑娘的地方，也是她的私产，外人不得私闯。”
    这话彻底激怒沈絮。
    她一甩袖子，冷哼一声。
    “什么你家小姐的私产？她人都将是我李家的，何况是点东西。”
    “我倒要看看，沈清禾遮遮掩掩，到底在这里私藏了什么好东西！”
    说罢，站回默不作声的沈老夫人身边，指挥着下人踹门。
    “砰！”的一声，院门应声而开。
    沈清禾轻纱残破，衣不蔽体，柔弱的轻拢着衣衫。
    沈絮顿时一惊。
    “沈清禾，你怎么这副模样？”
    话音刚落，注意到旁边想要闪躲的人影。
    下意识地叫道：“三皇子？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这话，沈絮陡然意识到不对。
    她惊愕的瞪大眼睛，视线在沈清禾身上流转。
    扯碎的衣衫，暧昧的红痕，红肿的双唇……
    一切无不说明了什么。
    “天呐！”沈絮吃惊的捂住唇，脱口而出骂道：“无媒野合，也太不要脸了吧！”
    三皇子的脸色瞬间黑了。
    沈絮一怔，慌乱地摆手，解释道：“三皇子别误会，我不是说你。”
    “我说的是我家这个恬不知耻的丫头。”
    “她跟她那个爬床的娘亲一样，贪慕权势，不知廉耻，随便一个野男人都能勾得她失了魂。”
    沈絮的话十分鄙夷，三皇子脸色越发青黑。
    他直直看向沈絮，沉声道：“李夫人的意思，本王就是那个上不得台前面的野男人喽？”
    沈絮喉中的话一堵，意识到又说错话了。
    看着三皇子眼中慑人的冷意，一时紧张的说不出解释的话来。
    沈老夫人见状唇角绷直，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
    没好气道：“沈絮，你住口吧。”
    不会说话，就少说些话。
    没看到三皇子已经彻底恼了么。
    沈絮嘴唇微动，有些不甘的垂下头。
    微不可察地喃喃道：“我儿媳妇偷情，我还不能说两句么。”
    三皇子眉心一皱，听到了这句呢喃。
    他目光审视地扫向沈清禾。
    意味不明地问道：“本王怎么没听二小姐提起，已经定了亲的事情？”
    “没有这样的事。”沈清禾声音坚决。
    当着沈絮与沈老夫人的面，毫不掩饰的对着三皇子情意。
    含情脉脉道：“殿下应该清楚臣女的心思，在臣女心里，只有殿下一人。”
    这般卑微的姿态，再次把沈絮惹怒。
    她不顾沈老夫人阻拦的目光，大声怒骂道：“沈清禾，你不知羞耻！”
    “你都答应了与我儿的婚事，明知李家就要上门定亲，还敢与他人纠缠。是要把我李家的脸面，踩在地上么？”
    “哦，我明白了。”沈絮阴阳怪气地撇了撇嘴，讥讽道：“沈青禾你是心气儿高了，攀上了高枝儿，这才看不上我李家这小门小户了。”
    “你……我没……”沈清禾气得涨红了脸，想要解释。
    沈絮直接打断沈清禾的话，“你住口！”
    她转身面向三皇子。
    赤裸裸的挑拨道：“三殿下，这么贪慕虚荣的枕边人，您真的放心安睡么？”
    “若我是您，怕是要夜不能寐，生怕哪日没了利用价值，被人当了登天梯都不知！”
    三皇子的眼中果然多了几分迟疑。
    对沈清禾的心性，并不是全然信任。
    沈絮心里一喜，刚要继续游说，就被沈清禾哭着打断。
    “姑母，都是同门血亲，你就如此看不得侄女好么？”
    “毁了侄女，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眼中泪水盈盈，像断了线一般从脸颊滑落，柔若无骨的身子在夜风中轻颤，让人心生怜惜。
    她转身哀切地看向沈老夫人。
    “祖母，姑母因为我拒绝带着嫁妆嫁去李家，拒绝表哥，迁怒于我，这才在殿下面前百般抹黑，求您为孙女做主啊。”
    “孙女也是沈家女，难道让孙女身败名裂，对姑母这个李家夫人有什么好处不成？”
    “姑母这般诋毁孙女，是把沈家的脸面，也一同踩在脚下了。”
    啜泣声中，沈清禾辩驳的话语丝毫不含糊，清楚地传入沈老夫人耳中。
    听出沈清禾话中隐晦地暗示，沈老夫人眸光闪动。
    无论如何，沈清禾都是沈家的女儿。
    她的婚事，关乎沈府的未来。
    若是她能嫁入三皇子府，就等同嫁入皇家。
    虽是为妾，但三皇子继承大统的风声很大，若是时运亨通，三皇子登基，沈清禾便是皇帝宠妃。自然比嫁去李家更有价值。
    片刻间，沈老夫人已经做好抉择。
    她不能让沈絮毁了沈清禾。
    冷着眉眼叱责道：“旭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孩心性。”
    “二丫头性子直，惹了你气恼，也不该拿这终身大事说笑。”
    “若是二丫头真像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又怎会上门求娶？”
    沈絮被沈老夫人的突然倒戈，惊得目瞪口呆。
    “母亲？你明知……”
    她接下来的话，在沈老夫人警告的眼神中消失。
    沈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三皇子，眸子微微眯起，不冷不热道：
    “小辈胡闹，让殿下看笑话了。”
    “无妨。”三皇子面无表情地回道。
    丝毫没有主动提及，对沈清禾的打算。
    沈老夫人心中不悦，只能主动挑明。
    “今日之事，三殿下是不是该给老身一个交代。”
    “你情我愿的事，老夫人想让本王给个什么交代？”三皇子似笑非笑。
    “三殿下是不打算负责了？”沈老夫人眸色发沉。
    三皇子嗤笑一声，未曾应答。
    沈老夫人眯了眯眼，并没有逼迫三皇子。
    挥手叫来身后的嬷嬷，厉声道：“来人！把沈清禾带走！”
    “明日一早，召集宗祠长老，浸猪笼！”
    “浸猪笼？”沈清禾一声尖叫，脸色瞬间惨白，“祖母，你想要孙女的命么？”
    沈老夫人阖了阖眼。
    “我就是平日太放纵你，才让你不知天高地厚，期许那不该攀援的高枝。”
    “如今你失了清白，坏了名节，绝不会有别人家要你。”
    “既然如此，为了家中其他姊妹的未来，老身就算是再不舍，也只能狠心，按规矩处罚你。”
    说罢，指挥嬷嬷。
    “还愣着干嘛，还想让外人继续看热闹不成？”
    沈老夫人侧过身，刚好让开门口的位置。
    三皇子这才注意到，在沈老夫人身后，不知何时，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眼神灼灼，满是兴奋的光。
    三皇子心里一沉，刚刚的淡定荡然无存。
    已经预料到，若是此事传到朝堂，那些御史必将弹劾他纵欲，逼死了臣女。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沈老夫人且慢！”
    他侧身拦住嬷嬷们。
    启唇道：“此事本王也有责任，醉酒失魂，坏了沈二姑娘的清白。”
    “本王与沈二姑娘情之所至，一时失了分寸，愿意负责。”
    三皇子面色不善，咬牙把此事定义成两情相悦。
    心中却对沈老夫人和沈清禾留下芥蒂。
    他久居宫中，浸淫多年，两人的这点小手段，自然瞒不过他。
    只是事已至此，这是代价最轻的解决办法。
    在沈青禾期待的目光中，三皇子继续开口。
    “只是，我三皇子府即将迎娶正妻，实在没有精力再办一场婚事，若是沈二姑娘愿意，明日，本王便派一顶小轿，接她进府。”
    “连仪式都没有么？”沈老夫人皱眉。
    以她骠骑将军府的名头，就算是个庶女，若是三皇子愿意，一个侧妃也做得。
    再退一步，也能做个有名分的贵妾。
    简单的办个仪式，也实属正常。
    只是一顶小轿，真是一点脸面都无了。
    三皇子似乎看出了沈老夫人的想法。
    讥讽地扬起唇角，“一个侍妾而已，沈老夫人想要什么仪式？”
    “侍妾？”沈老夫人一惊。
    竟然这么低？
    沈清禾也呆立原地。
    小心翼翼地问道：“连贵妾都不是么？”
    三皇子似乎未看到两人的震惊。
    敛眉看向沈清禾，轻笑道：“清禾，你曾说对本王用情至深，应该不会在乎这些虚名，对么？”
    沈清禾嘴唇微动，“殿下……我……”
    对视间，三皇子眼神越发冷沉，沈清禾口中的话顿时僵在喉中。
    她喉头滚动，难堪的红了眼睛。
    看向沈老夫人表态，“祖母，我愿意嫁给三殿下，哪怕是做妾也愿意。”
    沈老夫人眼皮狂跳，看向沈清禾的眼神像是看个傻子。
    她冒着得罪三皇子的风险，帮沈清禾尽力争取名分，她却在这儿拆自己的台？
    沈清禾怕不是疯了不成？
    沈老夫人气得眼前发黑，确认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是真的。”沈清禾咬唇答道。
    “好好好！”沈老夫人拐杖敲击地面，发出重重的响声，咬牙切齿道：“看来是老身多事了。”
    这个二孙女，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如今是三皇子理亏，只要沈清禾坚持，三皇子绝不会看着她去死。
    到最后至少也能争取个有名分的侍妾名头。
    却自甘堕落，好好一个将军府小姐，上赶子去做那低贱的妾室。
    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
    这一刻，沈老夫人对沈清禾彻底死心。
    这样的脑子，就算是嫁入皇家又有什么用。
    能不能活到三皇子登基，都还是个谜。
    她厌恶的移开视线，冷声吩咐，“既然你自己愿意，老身也懒得再做那恶人。”
    “来人，带二小姐回家。”
    说罢，沈老夫人扭头就走，握住拐杖的手青筋暴起。
    沈清禾面红耳赤，却没有追上沈老夫人。而是转头泪眼盈盈的看着三皇子。
    委屈道：“三殿下，臣女都是为了你，才会……”
    话未说完，就被三皇子冷声打断。
    “沈清禾，你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若本殿下不是皇子，若本殿下与你李家那个表哥一般平庸，你还会上赶着爬床么？”
    沈清禾一时哑口无言。
    三皇子嗤笑一声，甩袖而走。
    路过沈清禾身边时，一声冷冽的警告传来。
    “沈清禾，看在你给本王提供的消息上，本王原谅你这一次。若是日后进府，还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就莫要怪本王无情了。”
    说罢，三皇子转头上了马车，未曾多看沈清禾一眼。
    院子内，只剩下衣衫残破的沈清禾，被外面的人尽情打量。
    那种看大马猴似的眼神，让沈清禾屈辱的涨红脸。
    她深吸一口气，在冬雪的掩护下，狼狈的跑回沈家。
    夜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低声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三皇子只是还没爱上我，才会这么冷漠。”
    等他动心后，自己会让他明白什么叫追妻火葬场。
    会让他后悔莫及，好好补偿自己。
    “一定会的，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我才是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