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锐一边吃饭，一边听着苏喜庆的回报：
    “我和8个商场的促销员都详细的谈过了，这8个商场中〈兴隆百货〉的朱大姐能力最强……”
    “〈兴隆百货〉是销售第三名吧。”林锐问黄金生。
    “对，第三名。”黄金生回答。林锐对苏喜庆说：
    “你接着说，不要放下筷子啊，一边吃一边说。”
    “现在到商场咨询洗衣机的客户已经增加了，在元旦和过年期间会是一个爆发期……”
    “谁告诉你的？”林锐打断了苏喜庆的话问。
    “孙小妮。”
    “你去〈时代广场〉了？”林锐问。
    “去了，我还去了〈一百〉”
    “我不是让你不要去〈一百〉和〈时代广场〉吗？”黄金生皱着眉问。苏喜庆表功般地说：
    “林经理一天能跑30家，你才让我跑8家，这不是瞧不起我吗？所以我就把〈一百〉和〈时代广场〉也一起跑了。”林锐笑着说：
    “继续说。”苏喜庆见林锐没有责备自己，于是故作感慨地说：
    “林经理，你要是现在在去跑市场，一定会很失望，”林锐面带微笑没有说话，“她们每个人都已经没有你给她们开会时候的那种激情了，懒懒散散地。特别是〈一百〉冯婷婷，我给她说话，她眼睛到处乱看，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说，这种人以后还可能用心工作吗？还可能拿到销冠吗？难。”苏喜庆摇了摇头。
    苏喜庆最后都说了什么，林锐已经没有听了，因为他知道苏喜庆这个人已经不能再用了。他不但没有听从安排（自作主张去了〈一百〉和〈时代广场〉），还看不到别人的优点（把冯婷婷的机智说成是目中无人），林锐实在是听不下去，又担心自己忍不住发脾气，于是吃完饭后在自己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就出门去了健身房，离开的时候，苏喜庆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给自己表功。
    因为昨晚和杨师傅喝到半夜，身体不舒服，应该是不能健身的，但是，为了不发脾气，就只能来健身房，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几乎都是在做轻量运动和慢跑。这期间，他不停地在审视自己：
    为什么要那么快地将陈健和苏喜庆调出促销员这个行列？特别是在他们没有做出任何突出成绩的情况下。
    公司为什么要把促销员、信息员的周期定在1年这个期限内？这里面一定是有科学依据和实践经验的。因为，那些耐不住寂寞、吃不了苦的人会自行淘汰，而留下来的人再经过一年的〈信息员〉考察，又会淘汰一批，真正能够在业务员这个岗位上干出成绩的人，才是真正的精英。
    自己的破格提拔，应该是公司故意树立的榜样，是做给全国促销员看的榜样，就像是告诉他们：你们看，只要努力，你们也可以成为管辖一方的封疆大吏。当然，这也与自己做出来的成绩有一定的关系，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运气，是家里祖坟冒了青烟。
    这么一想，林锐瞬间冒了一身冷汗，原来自己并没有坐稳这个位置，稍有不慎，立即就会被打回原形。如果自己的分析是对的，那么，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请求孙总帮自己把燕津的兄弟们调过来？如果调过来了，他们会不会也会像苏喜庆一样地违抗自己的指令呢？如果走到那一步，究竟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他们呢？因为他们要是真正地过了公司两年的考察还能留下来，那他们一定会比自己走得更稳、更踏实，那才是一个精英最应该有的扎实功底。孙总这次过来，其实就是为了帮自己，而且不惜以身说法，让林锐看见了商业性残酷的一面，这，已经帮得非常地明显了，甚至是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是自己真正的贵人。
    林锐决定，以后要学着把城府当深一点儿。
    回到宿舍后，为了不让他们看出自己的不愉快，他还故意提了苏喜庆一脚：
    “坐过去一点，我换了裤子要坐在这个位置看电视。”大家都笑了起来，苏喜庆立即把靠在墙边的折叠椅给林锐打开，放到了正中间的位置。林锐拿着茶杯出来时，发现椅子的左边还放了一张方凳，他没说话，很自然地坐到了躺椅上，并将茶杯放到了方凳上。林锐接过黄金生递过来的香烟，点燃后开始“专心”地看电视《还珠格格》。
    “林经理，我觉得商场的促销员需要培训。”
    “不要说话，这么好看的电视你谈什么工作。你还嫌我不够累？”林锐假装生气地打断了苏喜庆的话。黄金生拍了苏喜庆的头一下：
    “你还要林经理工作到什么时候！”大家都笑了，然后专心地看着电视。林锐不知道她们（还珠格格）怎么会有那么多哭的，看了十几分钟，一直都是在哭着讲话，他觉得这么哭下去，“尿”都可以不用屙了，因为全从眼睛里流出来了。不过主题歌倒是挺好听的：
    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到天涯……
    “林经理，现在广告，可以谈一谈工作了吧？”林锐看着苏喜庆问：
    “你想谈什么？”
    “感受。”
    “谈吧。”听到林锐同意，苏喜庆立即从刘大山手里抢过遥控器。
    “你不要关电视，大家都还在看。”林锐说。
    “我是把声音关小一点。”
    “卧槽，你这声音够大了，关不关都不影响你的嗓门。”苏喜庆在大家的笑声中，还是把音量关小了一点。他放下遥控器后一本正经地说：
    “我觉得，我们商场的促销员都需要培训了。”
    “哪一方面？”林锐问。
    “各个方面。”见林锐没有说话，他继续说，“专业知识、礼仪、道德修养。”林锐还是没说话。他有些尴尬，挠着头不知该讲什么，林锐听话半天没说话，将目光从电视上移向他：
    “说完了？”苏喜庆点着头说：
    “说完了。”林锐一脚给他踢过去，笑骂道：
    “卧槽，你是在给我们指方向是不是？你下次告诉我，〈圣火〉集团一定要在吴苏市场扎根，要做到全国第一，要超英赶美。但，就是不说方法，是不是？你他妈的也太敢想了吧？”大家都笑了起来，苏喜庆说：
    “真的应该培训了。”
    “那你告诉我，礼仪由谁来培训？道德修养，又由谁来培训？”
    “我们可以请老师来培训。”
    “礼仪的培训内容是什么？”
    “待人接物，言行举止，还有很多内容的。”
    “你见到过的所有促销员中，有谁能达到你的要求。当然，不是完全符合，而是基本符合你的要求。”
    “秦丽，〈新百商厦〉的秦丽。”林锐转头问黄金生：
    “查一查，这个秦丽的销售排名。”
    “秦丽？好像她的排名很靠后啊，秦丽是不是挺年轻的，二十几岁，个挺高的？”黄金生问苏喜庆，苏喜庆脸一下红了起来：
    “是挺年轻的，个也很高。但，我可不是想泡她才说她好的呀！”黄金生和刘大山哄了起来。
    “你泡不泡她没关系，你情我愿的事情，该做就做。你的意思是，她最接近你心目中的促销员标准？”林锐问。苏喜庆坚定地说：
    “对！”
    “这样符合你标准的人，为什么销售量排名这么差？”林锐盯着他问，苏喜庆愣在当场，房间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林锐拿起遥控器：
    “嘿嘿，促销员是靠实力说话的。再能吹牛逼的人，只要到月底，是龙还是虫，全部现形。”随后用遥控器敲了敲他“好好思考。”随后调大了音量：你是风儿，我是沙……《还珠格格》又开始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锐发现一楼的办公室还是没有开门，他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人来开门，还是里面的人把门关了。
    自从在《吴苏晚报》上打过广告后，林锐就让黄金生订了一份《吴苏晚报》，此刻，林锐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11点钟左右，黄金生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也拿起报纸看了起来，过了五、六分钟，他忍不住说了话：
    “林经理，你觉得苏喜庆昨天的调查有价值没有？”林锐合上报纸，放到桌前问：
    “你觉得呢？”黄金生想了想：
    “好像没有什么用。”
    “哦，说一说你的看法，或者是感觉。”
    “他……不应该去〈一百〉和〈时代广场〉，这是不听从安排、擅自做主的表现。二、他说的秦丽，我刚才查了一下她的销售业绩，是倒数第7名。三、他提出的培训内容根本就不适用，礼仪和道德修养是酒店或者个人应该修行的内容。四、〈兴隆百货〉的朱大姐本身就是销售排名第三，他直接说朱大姐就是这8个商场中最优秀的人，是在玩小聪明、是在取巧。所以……我觉得不可信。”
    “金生，你可以去当一个地区的分公司经理。真的。”黄金生激动又带羞涩地说：
    “怎么可能，我哪有这种能力。我连市场都不懂。”
    “我说的是真的，你刚才分析的就是：市场！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苏喜庆这个人？”黄金生思考了一会儿，抬头说：
    “先留着，等到有合适的人选，再处理他。因为，〈信息表〉现在没人去做。”林锐站起来说：
    “同意！走，我们吃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