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椋闭着眼睛，深呼吸了数次。
步惊鸿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答案。
祖爷出现这个状态是因为听了秦相的话，想来，他的话中另有深意，会不会是他从何处得知了步惊鸿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故意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想看看祖爷和她的反应？
秦相此人，老奸巨猾，他与祖爷和外祖本就不合，当初潘家和黎家之事，背后就有秦相的手笔，只可惜他太过奸猾，一直没抓到他的把柄。
不过从那件事之后，祖爷和外祖也联合了不少朝中大臣，逐步清理了秦相手底下的一些势力。
虽然不能直接扳倒秦相本人，倒也斩去了他不少羽翼。
这几年，外祖重返朝堂，庆元帝为了笼络他，适当疏远了秦相，转而倚重寇相。
寇相德高望重，人品正直，一心为民，之前便是因为他过于正直，不讨那些王公贵族的喜欢。
这几年因为秦相的手下常出纰漏，空出了不少位置，那些位置都被寇相的门生占据了，门生皆有出息，寇相在各方势力的眼中，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为此，秦相心里自然又有了怨气，他不会反省自己的过错，他只会觉得，是祖爷和外祖牵头，联合寇相等人对他下绊子。
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兴许秦相早就在暗中使坏了。
只是，他到底是从何处得知她的身份的呢？
目前来说，除了潘府的一部分心腹家丁，也就只有太子爷和营中几名交情过硬的兄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难道这里面有人叛变了？
步惊鸿的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祖爷。
此时潘椋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些许，他拍了拍步惊鸿的手背，微笑着说：
“刚才吓坏了吧？”
“祖爷，您是不是怀疑，秦相知道了什么？”
“嘘。”
潘椋用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下，
“回家再说。要上朝了。”
步惊鸿点了点头。
她打开马车的车门，先一步跳了下来，紧接着将手臂递给潘椋，让他扶着自己的手臂下车。
两人排到了自己的固定位置里。
潘椋走在武将的最前头，秦相则排在文官中的第二位。
两队比肩接踵之时，秦相再次出声：
“国公爷您的后背怎么湿了一块？难道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说罢，他故意抬头看了一下灰蒙蒙的天空。
潘椋冷笑一声，说了句：
“老夫年纪大了，体虚，之前在车上略微有些不适，出了点虚汗，难为秦相如此关注老夫的衣着，上朝时间紧，老夫来不及更换另外的衣服，倒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潘椋说罢，对着紧随其后的几人拱了拱手。
那些人连呼：
“不敢不敢，还请国公爷多多保重身体。大庆还要仰仗您这样的股肱之臣。”
步惊鸿站在队伍中段，偷偷打量着前面那些大臣，心里突发感慨，怨不得说玩政治的心都黑，这里面有多少人巴不得祖爷早日致仕，腾出位置给他们自己或是他们的亲友，面上却非要表现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相比朝堂上的这种虚伪，她其实更喜欢在战场上直来直去与敌人厮杀。
只可惜，进了这个大染缸，今后她也不得不学习这些套路。
她将视线转向文官一列的苏惟安。
苏惟安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好似根本没关注身边发生的事。
感受到步惊鸿的视线，他微微侧过头来看了一眼，见是步惊鸿在看他，当即微微一笑。
不过他不敢与步惊鸿对视，怕自己难掩羞涩，露了破绽，于是很快便将头给转了回去。
步惊鸿也只是对他笑了笑，并没有在此处与其寒暄的打算。
她现在很是担心，秦相今日故意找茬，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两次阴阳怪气地针对祖爷，到底是为什么？
是为了在朝上向她发难，拉她下马，顺便将祖爷和外祖也一并拖下水？
还是说，他是因为手上没有真凭实据，就想看他们自乱阵脚。
可惜，马上就要进殿，此时她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若是真被人当朝戳穿身份，她能做的也就是将所有错误自行揽下，将祖爷和外祖撇干净。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有些沉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思考砍头的痛感与在战场上受伤相比，差距会有多大。
“圣上驾到！”
福康公公高声喊了一句。
朝臣立即跪了下去，口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元帝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抬眼看了看群臣，
“众爱卿平身。曾爱卿、步爱卿、还有曹爱卿出列。”
庆元帝的话音刚落下，曾元封、步惊鸿及曹林便各自向右跨出一步，站到了大殿中间。
“哈哈哈，好好好，朕自那日收到你们大捷的军情起，那心情便不曾平复过。
多少年了，咱们吃了楼国蛮子多少亏，终于有一战能让咱们扬眉吐气，也好叫周边所有的国家都看看，咱们大庆，有多少能兵强将，是不是颗软柿子。
多亏了你们。
步爱卿，朕听闻，此次的联合作战，又是由你牵头发起的？”
步惊鸿听点到她的名字了，不得不下跪回答：
“回圣上话，微臣不敢居功，微臣只是牵了一下头，但战争的胜利离不开多方配合，若是没有沧州军和霸州军的大力支持，徒有计划亦是无用。”
“嗯，这一战，你们各个都有功，朕统统有赏，不过，你作为牵头人，朕还是要重重赏你。
黎老将军前些日子给朕写军情汇报的时候，也一并提出了致仕的请求，他在信中有言，你在雄州军营内两年多，参与并制定了营中所有的计策，包括这一次，他远在夏国护送使团，你也能独自订立守城及合围之计策。
黎老将军欲推举你为雄州军主将，你意下如何？”
“微臣愿听从圣上的安排。”
“哈哈哈，这个时候你倒是谦虚了，听从朕的安排，若是朕说不同意，那你岂不是会在心里偷偷骂朕了？
罢了，这一战，你的表现有目共睹，除了黎老将军之外，还有沧州军主将周奎及霸州军主将金彪为你背书。
除此之外，你之前对太子有救驾之恩，太子能平安回京，你功不可没。
朕这便下旨，翟升你为正三品上怀化大将军，领雄州军主将一职。
黎老将军年纪大了，确实也该回京荣养了，他打了一辈子的仗，年过花甲还让他留在边境，倒真是朕的不是了。
朕便封黎老将军为忠勇侯，封他的孙女儿黎夏为华容县主，即刻派人接他们回京。
曾爱卿，朕对你也有所安排，河间府原主将李钰造反，被其手下副将郭安斩杀，其中的是非曲直，今日朝会上，朕也不便细说，不过，河间府缺了一名主将，朕决定调你过去，你可愿意？”
曾元封没想到，自己本是沾了步惊鸿的光来混个赏赐，圣上竟然将河间府这么大一个摊子丢给他。
以河间府如今的状况，他还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做得很好。
可是，君命难违，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臣遵旨。”
“好好好，那朕便翟升你为正三品上冠军大将军，领河间府主将一职。”
“曹爱卿，自上次北伐失利，朕听闻你收敛了性子，尽心尽力辅佐黎老将军。这次又配合步爱卿和曾爱卿，在联合作战时斩下了楼国大将军耶律英机的脑袋，立下了汗马功劳。”
“微臣不敢居功，斩下耶律英机脑袋的是曾将军，射中他后背的是步将军，微臣只是配合步将军一起斩杀他身边的其他将士，为曾将军争取一些机会罢了。”
“嗯~每场战争的胜利，都离不开众将士的配合，你的功劳也不可小觑，这样吧，朕便翟升你为从四品下明威将军。”
“臣领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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