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野说这句话的时候，萧雅凝母子刚走到门口。
    她的高跟鞋断了，整个人的跟跛脚也没有差别。
    她们走得很慢。
    陆子野说话也没压低声音，甚至就是要给他们听的。
    陆子野看到了兄弟陆子望的颧骨动了动，好像是在摩擦着自己的后槽牙。
    萧雅凝母子上了车。
    陆子野不在她的视线之内，她又再次发疯。
    “那个怪物……”
    陆子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二十多年前，父亲陆华抱回来了一个男孩。
    陆华说那是自己的私生子。
    那时陆子望三岁，勉强能记得事儿，弟弟陆子成则没有这段的记忆了。
    陆家富裕，母亲也是富家小姐，两人也算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可那之后母亲就变了……
    她变得敏感，多疑。
    现在回想起来，陆子望也以为萧雅凝是以为他们的模范夫妻的生活像是假象。
    被严重欺骗了之后产生了信任的危机。
    之后……却发生了很多意外。
    陆子野也想起来了。
    他仰着头躺在沙发里，属于恶少陆子野幼年的记忆被唤醒。
    就算是原装的反派陆子野，牙牙学语的时候也是依恋母亲的。
    印象里，每次他站在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的身前，对她扬起稚嫩的小脸的时候。
    那个阴影背面的女人，总是表情恐怖。
    他抱着女人的腿，像让她抱其他的哥哥一样抱抱自己，她却发出了尖叫。
    然后陆子野被狠狠踢在了胸口上。
    高跟鞋的鞋跟真的很痛。
    陆子野还曾经在睡梦中无法呼吸，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萧雅凝的那张脸。
    陆华说，萧雅凝疯了，把她送去了治疗。
    紧接着，萧雅凝就出国了。
    兄弟两个人出去留学的几年，正是跟她一起住的。
    可是那个女人却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怪不得……”
    陆华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名正言顺，对外谎称就是萧雅凝生下的第三子。
    因为难产，所以萧雅凝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她的发疯被人称之为“产后抑郁症”。
    可明显她不是，她像是遭受了什么刺激。
    把陆子野叫作，野种、杂种、怪物。
    萧雅凝用指甲把自己的手掌给抠破了。
    鲜血直流。
    “妈！”陆子望担心地看着她，抽纸巾去给她堵住伤口。
    “妈你该吃药了……”
    他这句话更是触碰了萧雅凝脆弱的神经，她崩溃大喊：“我没病！”
    可是她怨恨的对象明显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陆子野。
    “我要他死！我要他给我死！”
    车内只有他们的母女和陆子望绝对信得过的司机。
    “只要他活着一天……我的世界就不会安生！”
    陆子望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抱紧了母亲，然后说：“好的，妈。”
    陆子野的家中安静了下来。
    阿姨带着女儿董媛媛从楼上走下来。
    “陆先生，没事儿了吧？”
    董媛媛跑到了陆绿芒面前检查：“姐姐！你没受伤吧？”
    她眯起的眼睛瞥见了陆绿芒对比她高一个头的黑衣保镖大打出手，还赢了。
    她觉得很是神奇，满是崇拜和敬仰。
    陆绿芒抬手摸了摸董媛媛的脑壳，然后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董媛媛喷笑了出来。
    “哈哈，我记得我记得！”
    阿姨很懂分寸，对于今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多问。
    他们就像是被路过的野狗咬了一口一样，处理了伤口之后就一切归于平静，紧接着就开始处理大家的晚饭问题。
    “小姐今晚想吃什么？”
    陆绿芒回答的不拖沓：“肉。”
    阿姨笑了笑，可能是觉得陆绿芒的回答可爱，她立刻就去冰箱里找食材了。
    “陆先生要留在这里吃吗？”
    “不用，我一会儿就走。”
    陆子野抬手对陆绿芒招了招手，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陆绿芒看他。
    陆子野问她：“那你知道旁边的那个人的身份吗？”
    陆绿芒好像是在回忆。
    陆子野只能对她提醒道：“就是今天那个女人身边的那个男人，她的儿子。”
    陆绿芒像是想起来了。
    “他和你应该有点关系，但是不多。”
    陆子野问：“那是兄弟吗？”
    陆绿芒回答：“如果是兄弟的话，好像是太淡了。”
    绿芒之前跟在方柳媚身边，方柳媚是有亲弟弟的。
    陆绿芒应该是知道亲兄弟姊妹之间的联系应该是多么紧密的。
    所以陆子野没有质疑绿芒的回答。
    “我知道了。”
    陆子野站了起来。
    他的回答看起来平淡，但是不怎么平淡。
    宫九这次没有跟上来。
    陆子野看到宫九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这可能也是阴差阳错的使然。
    “少爷，不顺利吗？”
    宫九看着陆子野疲惫的表情有点奇怪。
    “少爷，怎么了？”
    陆子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并不打算让宫九叔现在发动轿车出发去往什么地方。
    两个人安静了下来。
    “宫叔，你是知道的吗？”
    宫九被陆子野突然的发问问得没头没脑，他诧异：“我？”
    陆子野追问：“我到底姓什么？”
    宫九并没有沉默，而是斩钉截铁地回答：“您姓陆！”
    陆子野追问：“那您知道我并非萧雅凝生的吗？”
    “……”
    “我知道。”
    陆子野追问：“那我是陆华的儿子吗？”
    “……”
    宫九回答：“少爷，我不知道。”
    陆子野很诧异：“你不知道？”
    宫九看着的方向虽然是前车窗，但是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看着过去的回忆，又或者是看着故人。
    “少爷，我不确定，不过我见到您的第一面就知道，我必须跟着您。”
    小时候，宫九是突然来到他们家的。
    在陆子野缺爱的童年里，宫九是对他最像家人的那个人。
    小时候，他和其他两个兄弟抢不过母亲的偏爱。
    但是宫九却让他自豪，因为宫九好像是无所不能。
    让他的两个兄弟也嫉妒不已。
    他们两个去找陆华，哭着闹着说：“我也要管家，我也要管家。”
    陆华重金从国外的管家学院里聘请了两位职业管家，给出了七位数的年薪给自己的其他两个儿子。
    但是，显然那不是他们要的。
    毕竟陆子野拥有的是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