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呢？傻了？”萧宸赶过来的时候，祝雷仙子不动也不说话，像个木头桩子，要不是身上的衣服电他，还以为是假人呢。
“啊！真的没有！”
祝雷仙子仔细地查看了两三遍。
没有啊！
怎么办？要答应吗？不答应？装作没听见？
主要是…他年纪真的太小了！连自己的零头都不到！
可不答应……
以后哪里还有这样好的机会，这样的人……
那群仙君怎么样，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没有什么？林鹤他人呢？”
文秋啥时候来的，吓人一跳。这黑眼圈配病娇痴笑，真可怕。
“在练武场，我跟你说！”
说是真情流露，其实婉转得意味深长。
还有点一直被当成小孩子的不满。
萧宸压根觉得他就是单纯的，反驳仙子说他的举动幼稚。
看着仙子苦恼的样子，说不出自作多情四个扎心的字。
委婉地换成了，“要不我旁敲侧击问问？”
“快去快去，对了，别说是我说的！”
还能是谁说的？这事就你俩知道。
萧宸无语地摆摆手，朝练武场走去。
七天不见，他消瘦许多，肌肤苍白如雪，嫣红的唇色发浅，动作不太协调，似是身上有伤？
清冷飘忽，如水中月影，缥缈朦胧。
近在咫尺，遥遥千里。
这样的人怎么抓得住？
萧宸趁着他们离开的时间，偷偷找了几位天师，咨询拘束仙君，锁天汲寿的事。
下作手段。
活人祭，童女血，黄金楼。
不敢想他被血污糟蹋的模样，如白玉掉入泥沼，何其可惜。
为了自己可有可无的私心，实在……
只要他，还记得自己，时常回来看看就好。
“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过了几天，没等着急吧？”沈鹤云还记着之前跑路，萧宸奇奇怪怪的表现，心里担忧。
萧宸不会做傻事吧？
沈鹤云还带着重伤，大概率跑不了。
“你受伤了？”
“小伤，没事。”
狐疑地抓住沈鹤云使慢剑的手，柔骨似水，冰凉刺骨。这感觉，跟之前弄断他手腕时一样。
冰冷从指尖蔓延到手臂，还在往里去。
“骗我，全身都伤了？”
“……哪有…”顶多就脑袋和上半身的骨头碎裂，全身也太夸张了。
“我也帮不上忙……你要好好的，下辈子我还要见到你，不然我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不至于不至于，能见到！
这些傀儡贵得很呢！
“又说这种话，我这不是没事吗。”
萧宸沉默地盯着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沈鹤云突然想起眼前的是个死人来着，眨眼睛也不是很必要……
“对了，仙子想知道，你之前的话什么意思。”
说好的帮忙遮掩呢！
沈鹤云瞬间卡住，他那两句话，一句表忠心，一句感慨年龄大了。
后来被心魔解读着，明白了一点。
也不是不行。
“我都可以，让仙子决定吧。”
“你居然真有想法？”萧宸表示怀疑，他是不是受刺激了？
“无所谓，我们不在乎这些。”
修士在意元阳元阴，用完之后，肆无忌惮四处风流的，大有人在。
三流的小宗门小门派，主要都是靠这份业务赚钱。
最顶流的，当属以前的云台宗。
“其他仙君呢？你去见到了，感觉如何？”
“和凡人没有区别。他们原来也是人，很正常，工作压力大，孤独寂寞。如果下面的人努力点，岗位流动起来，或许……
可是那样的话，朝令夕改，一切都会变得乱糟糟的。”
“听起来跟皇位一样。”
萧宸也是忙于工作，身边人来人往，却仍然觉得孤独。
每任皇帝登基，也得改点政策。
皇帝驾崩得勤了，国也差不多要没了。
“就是这样。”
“那你和仙子，岂不像是两国皇帝联姻，还能各有后宫？”
这么说仙子完全可以继续猎艳，她何必那么苦恼。
“差不多。”
仙子掌管因果，道侣之间的承诺，她想怎么违背就怎么违背。碰巧的是，沈鹤云他不沾因果。两人都无法做下承诺，无法结为道侣。
真想过日子，只能凭自觉。
对沈鹤云来说反而是好事，对方独自许下同生共死的承诺，自己却无法回报，他得愧疚拉满。
“我去跟仙子说，还是你自己去？”
“你觉得呢？”
“我去吧，仙子她躲着你，恐怕还没想好如何面对。”
“好。”
倒是去呀，还在这儿盯着沈鹤云练剑。
心魔一边播放学习资料，一边八卦文秋和祝雷仙子之间那点事。
仙子以前在修真界时，成名已久，宗门师尊给她定了个门当户对的亲事。道侣大典眼看着快到日子，男方跟着位女妖跑了。听说是返祖的凤凰血脉，妖族那边当小公主养着的。
这下可好，人族妖族都发了通缉令。
全力追捕这对苦命鸳鸯。
无巧不成书，祝雷仙子外出历练时正好碰上他们，躲在某个隐蔽的洞府里。阵法可是仙子的强项，一眼就识破了伪装。
费了许久功夫，本以为是某位大能的洞府，结果是他们。
“然后呢？仙子把他俩都杀了？”
“哪能啊，仙子要了份悔婚书，把因果了断之后，把人放走了。”
后来这对亡命天涯的情侣，最后和妖族谈妥了，男方入赘，不得帮助人族，跟人宠待遇差不多。
天之骄子哪能受这委屈，找机会抛下妻女逃回了宗门。
宗门也是心软，一切待遇照旧。
“那男的还想娶仙子，也不想想，当时仙子都渡劫后期了，他还是个小小的化神前期，怎么敢的？”
“凤女听闻消息，直接带大军杀入人族腹地，陨落后浴火重生，凤凰涅盘，实力直逼大乘期。
她女儿更是了不得，一只碧翠的木属性凤凰。
单单啼鸣便将灵草唤醒为灵植，宗门内部的灵田全沦陷了，守护大阵从内被破，整个宗门毁于一旦。”
仙子和师尊逃出生天，相依为命。
人族达到了有史以来的低谷时期，地盘大范围沦陷，资源急剧缩减。也是那时开始，耗费少的剑修开始盛行。
再次夺回喘息之机，是仙子登仙前。
为了完成师尊最后的心愿，光复宗门，她独自开始平推妖族地盘。
一人对上两只妖凤，险胜半招。
在凤凰的血雨中，得证仙位。
“要是凤凰赢了，说不定咱们还真能有一位妖仙呢。”
那条鱼不算是吧……
心魔们只看神魂，外显的样貌对它们来说，就像玻璃似的。
“可仙子说，她登仙是为救师尊来着。”
沈鹤云疑惑地发问。
“是这样，凤凰血生死人肉白骨，多挺了两年，把宗门建好人没了。”
“死得挺释怀，仙子的因果也彻底了结。那男的在宗门覆灭后，又回到了妖凤身边，作威作福，好像也是寿命将尽死的。
不过，仙子开始对这种类型，敬而远之。”
啊……
是正人君子类型吧……
原来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
文秋那边就枯燥些，之前也说过，灭门被迫修道，被宗门不断拿出去拍卖，心魔入体，大杀四方。
他登仙是自然而然的事，没有大场面，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
完成证道后，就像往大海里滴水，悄无声息。
被天道指引着，在内域培训了几年，仙君们才发现居然有新人登仙了。
负责月宫的业务，祝雷仙子热情地招呼人住下，跟沈鹤云一样，介绍给大家认识。
两人关系还不错。
祝雷仙子说话真诚，直来直去，不会让敏感的文秋误会。
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青霓，混了几百年才和文秋是点头之交。
自杀前的征兆非常明显。
心魔暴动。
这事问心镜里的心魔特别有发言权。
“先是秋水离体，灵力消减，神魂动荡，识海倾覆。然后骨头里发痒，万虫啃咬之痛。”
“神志不清，混混沌沌，大概持续百年左右。然后开始疯狂偏执，最后就是那样了。”
沈鹤云若有所思地望向身边不远的萧宸，他现在这幅模样，应该是暴动之前的文秋。
幻境里的，应该是秋水离体后，看到的文秋……
“仙子那时候和卫程闹矛盾，突然升了个助力上来，喜不自胜。”
“不过文秋自顾不暇，没有立即站队选择。”
升仙似乎对文秋没有显着影响，问题延续了下去，滚雪球般越发严重。
和祝雷仙子的关系，止步于说得上话的同事。
一切发生得太快，仙君们的时间观念又慢得可怜。
不知是好是坏。
……
天线之下的修真界，妖族和人族正式休战后，曾经大战的战区地界，一派荒芜。在时间的冲刷下，慢慢长出新生的草木。
一望无际的草原，混着部分沙漠戈壁。
地平线外是连绵不绝的山脉，雪顶朦胧，低云触雾。
妖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趴在草地上舒服地晒太阳，偶尔警惕地望向人族领地。
人族这边满是灵船灵屋，便携洞府和迅速搭建起来的宗门据地。
千帐灯如满天繁星，剑鸣日夜不休。
剑悬颅顶，巨剑如定海神针稳稳扎根在清剑宗地盘，将所有“外人”隔绝在外。
两大宗门泾渭分明。
一方鱼龙混杂，杂乱无章。剑阵仿佛一堵透明的墙，刺痛所有不被认可的人，他们聚在墙根，讥讽里面的人。眼神贪婪地狠狠刮过，夺目耀眼的宝剑，数不清的宝衣制服，雕满符文阵法的灵船。
那里面全然就是另一个世界。
看看自己沾满泥土，灰扑扑的破烂衣服。最普通等级，毫不显眼的储物戒里，装满了视为珍宝的垃圾。
火热而不堪的眼神，掠过雕栏玉树，琼屋玉檐，直勾勾盯上一位清剑宗长老。
就是他。
淳剑真仙。
带着一幅亲和温柔的假面，宽待后辈，循循善诱，因材施教的一位挂课长老。
就是掌管着毒丹进出口流通的领头。
不止是清剑宗，全鼎宗，丹师协会，魔域，全都从他手里流通。
因为一件道器。
毒鼎。
在毒鼎里过一遍的丹药，会随机变成同阶的毒丹，如果本来就是毒丹，则会升一条丹纹。
此物在手，他在丹修领域再无敌手。
那么，毒鼎是怎么来的呢？
一个人站在剑阵之外，朴素无华的衣服上，别着福天宗临时长老的玉牌。
年轻的皮相，眼神露出刻骨的苍老与平静。
修长笔直的手，轻轻触及金色的剑阵。
荡漾开水面般的波纹，密密麻麻的剑意浮现，刺向来者。
他感受着手上的疼痛，格外清醒。
剑阵略有异动，宋淳循着方向看去。
越过人群，他看到了那双眼睛，明明面容如此陌生，却让他惊恐地僵在原地，双肩紧绷，拼尽全力都无法移开视线。
他不能言说的秘密，回来了。
双唇一张一合，隔着宛如天堑的剑阵，宋淳都能幻听到他在耳边低语，“还不拜见师尊。”
日日夜夜，正如心魔展现的一样。
成为现实。
宋淳却狠狠松下一口气，他早知道，当初没本事挫骨扬灰，不小心放走了一缕神魂。如今人回来了，他能名正言顺的……
这次绝对不会失手！
深吸一口气，大声呵斥道，“嘿！不要乱碰剑阵！”
所有站在剑阵附近的修士，惊慌地面面相觑，自证清白似的，纷纷后退一步，为避免麻烦转身离去。
鸟兽四散而去后，那人仍然站在原地。
甚至毫不畏惧的，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当着所有清剑宗长老弟子的面，刺向剑阵！
坚不可摧，牢如金石的剑阵。
如一块碎裂的琉璃，网状裂纹瞬间蔓延，剑阵破碎。
碎片流星雨般落下。
“道器剑，火属性。”眼尖的长老立刻稳住摇摇晃晃的阵剑，不可正面敌对。
剑身火焰略带药香，这人是个丹修。
不是剑修，却能一击破阵。
什么来头？
坐镇清剑宗营地的两大长老，觉察剑阵有失，纷纷赶来。
那人微微一笑，剑指宋淳，“此乃私仇，不报誓不为人！宋淳！我们里面见！”
原来是下战书来的……
两位长老面面相觑，宋淳手握毒鼎，人脉极广，从未听闻他与何人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