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9章 沙漠玫瑰
作者:株树塔水管工   糟糕,总有案子跟着我最新章节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沈韶啧啧感叹着,把手环丢回给上校,“性感兔女郎?真空温泉浴衣?高跟黑丝私人秘书?温柔小护士?裸体围裙?你喜欢的类型还真不少嘛!”
    恩竹把脸埋在手里,他现在想能不能用石神穿越回午饭之前,先把浏览记录删一删:“不是……你听我解释……”
    “我没说你不能看小电影。”,沈韶鼓着脸不愉快地哼了一声,“你血气方刚功能正常的,总得有个发泄的出口,这我理解,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看的类型没有不合适的,比如那种什么违法犯罪的、违背伦理道德的、或者取向不健全的。”
    军官用碗挡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以疯狂吃饭掩盖难堪。
    沈韶夹起一只剥好的虾,蘸了蘸酱说道:“刚才看了,并没有那些,那就无事。”
    “可……我以后要如何面对你……”,上校放下吃完了的饭碗,双眼和碗一样空洞。
    沈韶假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一切照旧呗,当没发生过就是了,我也当不知道就是了,反正我进你房间之前一向都是先敲门的。”
    上校想死的心都有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当没发生!
    沈韶挠了挠脸说继续吃饭,实际上她也没法当作不知道,而且她还发现这家伙看的女主角们全都有和自己一样的黑色长发,身形也相似,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在意,外加她小腹开始有些隐隐作痛,心情也随之变差:“只是……对你的喜好挺意外的,原来你喜欢角色扮演。”
    “……不可以吗?”,恩竹直接破罐子破摔,“人没有办法想象未知的事物,因为没有实践经验,就连做梦都会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我就只是想给自己的大脑收集一点素材嘛……”
    他心如死灰地给自己盛了第二碗饭:“而且……算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了。”
    天气和身体不适导致沈韶的胃口不太好,她站起身收起了自己的碗筷:“我先回房间收拾行李,下午三点出发雷斯亚尔钦对吧?”
    “是,不过我想提前一小时去。”,上校见对方似乎是状态不好,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我……有其他的事想办一下。”
    沈韶眨了眨眼:“呃,那岂不是现在就得出发去部队基地?你需要开战斗飞船去吧?”
    军官点了点头,但他注意到沈韶吃得比平时更少,而且似乎身上有些发软无力的迹象,于是提出可以等她:“没事,你慢慢来,我路上加加速就行了。”
    “行,我尽快收拾!”,沈韶突然感到身下涌来一股热流,脸色一变立刻上楼冲进卫生间。
    恩竹一愣,心说不好,好像沈韶是生气了,怎么刚才那个表情就跑走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临时改变出行计划没提前和她说?还是因为自己看肮脏的小视频?
    上校将剩余的碗筷和垃圾收拾好,启动洗碗机,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出差包,随后就收到了沈韶的求救信息,让他给自己递卫生用品——上次采购回来的还放在她房间的矮柜里,她刚才跑得急,一时忘拿了。
    “没问题!”,军官挺起胸膛,他已经经过了沈韶的教学,必然不会搞错要拿的东西。
    卫生间的门被叩开,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给!”
    “……那么远我够不着啊大哥。”,沈韶虚弱地哀嚎,军官只好闭紧眼,一只手摸着墙壁拿着用品进入,小心地把东西交给了沈韶。
    恩竹闭着眼再次原路返回退出,并询问沈韶:“你需要带哪些东西?行李我来帮你收拾吧,你就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去给你煮红糖水!用保温杯装着路上喝!”
    “因为知道要出差,所以我提前收拾过了。”,沈韶腹痛袭来,她没力气大声说话,“你帮我从烘干机里拿一下我洗好的夏季内衣,其他要带的我都已经放在箱子里了……哦对了,记得用两个袋子分开装,不要和其他衣物混淆。”
    恩竹向沈韶的房门敬了个礼:“是!长官!”
    ……
    军官颤抖着手从烘干机里取出那些“不合适”的东西,他反复给自己洗脑,这些没穿在身上的时候就只是布料和衣服而已。
    他还是没忍住捏了一下海绵。
    “不对!我在干什么!”,上校赶紧一把将东西放入分装袋里不再乱摸,并加速手里的动作,很快把烘干机里的衣物都装好,返回沈韶房间,将其安置入行李箱。
    恩竹将出差包和行李箱都搬上车,随即返回了一层的厨房,将红糖水灌入保温杯。
    “走……我们出发……”,沈韶从电梯里扶着墙出来,“帮我倒杯温水……我吃个止痛药。”
    她从玄关的置物架上拿下自己中午回来后放在那里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瓶药,接过一脸担忧的恩竹递过来的杯子:“没事……三十分钟后,又是一条好汉!”
    上校拎着沈韶的包,将她扶进电梯下楼,期间恩竹问能不能推迟几天去雷斯亚尔钦,沈韶严词拒绝,表示自己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置任务于不顾:“西北每天都有新增的感染者,我只不过是生理痛而已,孰重孰轻,我很清楚,别再问这种问题。”
    “好。”,军官叹了一口气,“我尽全力帮你。”
    两人很快驱车来到了特军基地,并抵达飞行训练场。
    “长官,沈小姐,一路顺利。”,小金向二人敬礼,“对了,长官,你叫的速递我也已经放在储物箱里了。”
    恩竹点了点头,提着出差包和行李箱,走向飞船的储物箱,沈韶这会儿止痛药起效,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并没有先上座位,而是好奇地跟上去看恩竹叫的【速递】是什么东西。
    两大捆散装的白色玫瑰。
    “你买这个干什么?”,沈韶一脸疑惑地看向放入行李的军官。
    恩竹合上了储物箱的门:“我说的想要办的其他事,就是这个。”
    沈韶眨了眨眼,只听他垂下眼说道:“我要……去见一些人。”
    ……
    飞船以最高速度飞行了三小时,逐渐下降高度,穿越白色的云层后,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沈韶的胸口发酸,她有意没有问恩竹那三十九天的事,她想等对方想说的时候自己说出来,但未曾料到他憋在心里的情绪有这么严重。
    她觉得参战的士兵都应该去做一下心理疏导。
    “我们到了。”,恩竹将飞船稳稳地停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之中,方圆几里内寸草不生,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无尽的黄沙被晒得发烫冒烟。
    恩竹独自抱着两捆玫瑰,他不让沈韶碰这种带刺的“危险”东西,并且说她在生理期,就不要碰任何重物,只需要陪自己一会儿,提供一点心理支持就行。
    “今天刚好是那场战争的七七。”,恩竹蹲在地上,将玫瑰一支一支地插入黄沙之中,“就在这里,这个坐标,我记得很清楚。”
    沈韶心疼地看着上校那痛苦的表情,她知道西北这边民族的习惯,白色的玫瑰是专门祭奠逝者的,今天是一个忌日。
    “我们突袭,他们没有准备,于是占领区的平民,都被他们当作人质,诺瓦科锲的指挥官让那些人拿起斧头、锄头一类的东西作为武器,让他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和我们的陆军对峙……里面甚至有女人,有孩子,有孕妇,有老人。”,恩竹声音颤抖地说出那句话来:
    “我……我杀了他们。”
    沈韶红着眼眶看向插下最后一支玫瑰的上校。
    “我当时在飞船上盘旋着指挥,我先让陆军主帅向对面喊话,告诉他们只要放下武器,就是平民,我们不会伤害他们。”,恩竹站了起来说道,“有人哭着放下了武器,她马上就被身后持枪的诺瓦科锲士兵击毙。”
    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那些人……那些人都是我们的同胞,哪怕人种略有不同,长得不太一样,但是他们说我们的语言,他们认可、学习我们的文化,他们在谕洲的统治下,已经在这片属于他们的土地上,安然生活了七十多年。”
    “同时,诺瓦科锲的士兵,也和他们血脉相连。”,恩竹捏紧了拳头,“他们同根同源,他们有一样的皮肤和头发,他们说一样的家乡话,他们明明也是同胞……为什么,为什么……”
    沈韶酸胀着喉咙,她不会打断对方的情绪发泄,只是静静地从身后抱住恩竹的腰,听着他继续说当时的事情:“我是一个军人,我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和保护家国。”
    恩竹痛苦地闭上眼:“军部的命令,是不择手段地夺取胜利,是摧毁一切手持武器的【敌人】,是把我们失去的土地抢回来。”
    “全体都有,听我号令,进攻。”,上校重复了那天他在广播里下的命令,“我第一个发射了炮弹,并且重复了一遍【进攻!】,随后大家才和我一样,对我们的同胞痛下杀手。”
    “我、我根本不是新闻里那个用兵如神的英雄。”,军官的眼泪滴在了沙漠中,一瞬间消失不见,“我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凶手。”
    沈韶箍紧了手臂,这片昔日的战场一片寂静,风沙早就带走了一切战争的痕迹,她没有办法用侧写的技术来得知当时的惨烈,但她能想象到无数的烈焰和鲜血,痛哭和尖叫,眼泪和颤抖的双手,以及恩竹在全队广播里撕心裂肺地大吼着“进攻!”的画面。
    “我想,早点结束战争,就能早一点把被占领区夺回来。”,上校摸着腰上沈韶的双手,“只要我早一点打败他们,让那些平民早一点回到我们的保护下,就能减少无辜的牺牲。”
    “没有人,没有人为他们哀悼。”,军官忍不住涕泗横流,“他们连墓碑都不会有,他们甚至在战斗记录中,被算进【剿灭敌军】的人数里,被打上敌人的标签,谁为他们流泪,谁就是大逆不道,谁就是国家的叛徒。”
    恩竹崩溃地吼道:“他们、他们明明有谕洲身份,他们只是百姓,只是平民,只是人啊!”
    沈韶的眼泪也无法再忍耐,她和转过身来的恩竹紧紧地抱在一起,陪伴他发泄一切痛苦。
    沈韶将脸贴在他的胸前,与他一起哭泣和哀悼:“你的想法和决策是正确的,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诺瓦科锲想要夺回他们曾经的土地也没有错,被偷袭而不得不采用这样策略的敌方统帅也可以说是【兵不厌诈】……没有守护好原本远离居民区的国境线,没有保护好封地百姓的贵族才是罪魁祸首,是他的无能,让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也被卷入战争。”
    她更加憎恨这糟糕的体制,将只有贵族血统却毫无能力的人,放在一个统治的位置上,让无辜的平民成为代价,为他献祭血肉,替他承担这样错误决策的后果,而高高在上的肉食者躲在豪华的城堡里,他只在乎他的税金,他只害怕被中央惩罚后,皇帝会降他的爵位、削减他的皇室俸禄,他对百姓的死活不屑一顾。
    恩竹的手环突然震动了起来,有一个语音试图拨入。
    两个人轻轻地松开对方,恩竹抹了一把鼻子,点开手环:
    “两位注意身体,不要伤心过度,换季的时候容易生病,更何况那附近还有瘟疫肆虐。”
    树醒风收到了下属的消息,得知恩竹的飞船偏离了正常的航线,猜到他是去了什么地方。
    上校烦躁地准备挂断语音,却被树醒风制止:“竹儿,先别挂断,再听我说一句。”
    这样的称呼让恩竹一愣神,树醒风也由此得到机会把话说完。
    “沈小姐。”,树醒风叹了一口气,“想要改变现状,你们两个就需要向上爬,俗话说得好,吃什么补什么,想要做人上人,做决策者和统治者,那么吃苦是没有用的。”
    他顿了顿,说出一句带血的话来:“你得吃人。”
    沈韶打了个寒噤,她听懂了树醒风的暗示。
    “你不是有她的联系方式嘛。”,树醒风微笑着说道,“借刀杀人的好机会,可别浪费了。”
    语音被挂断,两个人站在沙漠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