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北说着说着把自己说难过了。
    掏出乾坤袖中的酒就要解忧。
    她一边絮絮叨叨的跟青蛇说着自己以前和九大人的过往，一边大口大口喝着酒。
    喝酒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清酒还是岳君正给她的，那时候她们还在水系空间里的时候，常常一起对酒当歌。
    清酒喝起来口感很柔和，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甜，一点都不像上一世的白酒。
    黎慕青隐去身形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说起自己在水镜中苦苦等候了二十年。
    她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傀儡，还得每天像是没事人一样给自己打气鼓劲。
    她是知道所有人都会在水镜中待十年的。
    所以前十年她一直在等待着九大人去救她，但没有。第十年后的每一天，她都告诫自己，女主是女主，她是她。
    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但她还是不死心的日日假设是她的到来改变了剧情，所以大家被关在水镜中的时间都延长了。
    直到她进了第八层塔。
    直到她终于从九大人的口中亲口得知了他就是男主。
    直到她确定，在水镜中待了二十年的只有她自己。
    就算是那时候，她也只能苦笑着安慰自己，毕竟那是男主，毕竟…这是他们的世界。
    她只能按下自己之前无数次怀疑过九大人就是男主，但却依然因为自己心中起了歪念而否定掉的心思。
    她只能告诉自己，从此九大人就是女主的九大人，他与自己山水不相逢。
    可是九大人却说，他不喜欢凤曦，他会救凤曦仅仅只是当时自己没有危险，但凤曦有危险。
    他情急之下，才决定先救凤曦。
    九大人又说，他不希望自己用书中的内容来强制他选择喜欢谁，也不希望他走的路是被人安排好的。
    她当然能理解这种感受，毕竟看书时黎慕青只是书中的一段文字，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黎慕青却成了活生生的人。
    她也想过，从此不再强迫他喜欢凤曦，就让他自由。
    他应该自由。
    林山北以为自己能像其他小说中写的穿越者一样，就算不是女主也能带着金手指给男主创造仙缘。
    可她错了，她是妖。
    她忘了。
    她的雷劫差点让男主从此消失。
    她怕了。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穿书者。
    她不是爽文女主，她也不是大女主。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连小说重点都记不住的穿书者。
    她明白，她爱慕九大人。
    她明白，九大人跟她在一起只会害了他。
    她明白，她给不起九大人未来。
    所以她只能一次次将九大人推向女主，推向…他本该拥有的世界。
    林山北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扶着青蛇硕大的脑袋，晃晃悠悠的往湖边走去，月光落在湖中，荡漾着，破碎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林山北丢掉手中的酒壶，从虚空中抽出一把桂花枝，站在湖边对着遥遥可见的月光胡乱的舞起。
    “奔流到海不复回！哈哈”
    桂花枝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呼呼作响，一扭腰，挑起湖中冷冷的水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她赤着双脚，晃晃悠悠站在了湖面上，湖水随着她的脚步，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将水中的月光碎的更彻底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林山北一脸笑意，通红的脸颊上挂着一滴泪珠，像是诱人心魄的狐狸，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除了这舞委实不算好看。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桂花枝猛的一挥，搅起她身后的湖水，湖水升在半空中止住，像是时光静止般停在原地。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近酒…杯莫停！！！”
    林山北的声音越喊越大，撞在空中静止的水中也没有清醒过来，看着她湿透了衣衫，黎慕青一挥手将身后的青蛇破成了几节掉落在地上。
    青蛇：我就知道我知道的太多会死得快…
    “嗯？”林山北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有些踉踉跄跄的从湖水中走了过去，歪着脑袋看着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
    但是看了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于是她捡起地上的酒壶，往嘴里倒了倒，将壶中剩下的几滴水喝了个干净。
    再次丢掉水壶，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皎洁的月光挂在原地。她觉得真神奇，上一世她在医院住院的时候也爱看月亮，好像和这里的月亮没什么区别。
    目光随着沉重的脑袋越来越低，林山北看见湖心中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风姿卓越，宛如天神。
    她有些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近了，才发现这天神长了一张九大人的脸。
    她眯着眼笑了，伸出手冲着九大人喊道：“抱抱”
    黎慕青神色一动，毫不犹豫地将她拥入怀中。
    感受着胸膛中雷动般的心跳声，林山北忍不住蹭了蹭九大人的胸膛。
    是了，这就是她求不得的安全感。
    只要九大人在身边，她总是感到很安心。
    哪怕她知道，这是假的。
    “林山北，别再躲着我了…”黎慕青抱起浑身湿透的女子，带着她回到了茅屋中。
    将她身上弄干净之后，黎慕青怀抱着沉睡去的林山北，一点点将她凌乱的长发梳顺。
    “林山北，当初我没有先救你，其实你很在意对吗”
    “我错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情为何物，只以为你无性命之忧便是无事”
    “是我错了…凤曦仙友再弱也是名门弟子，保命手段无数，而你当时…只是一个刚会引气入体的散修”
    “是我错了…”
    深夜中，茅屋四周唯有虫鸣声扰耳。
    湖水中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拔出早已修复好的清潭剑，在月光下舞起剑来。
    剑气环绕着他，一次次搅起涟漪，一次次回复平静。
    直到天色渐亮，黎慕青才收起清潭剑。
    血顺着他的手腕一滴滴落在湖水中，他却像是无知无觉一样垂首看着湖水中倒映出的模样。
    宗门师兄弟们常私下说他无情。
    他不以为然。
    修炼最重要的就是断情绝爱，这是他的道。
    但偏偏，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自己的无情。
    ……
    林山北抬起脑袋，有些无知无觉的坐起身。
    她怎么睡在床上？
    石大哥呢？
    揉了揉宿醉后还有些疼痛的脑袋，她走到门口四处看了两眼。
    额？青蛇怎么死了？
    啊？竹笙草的汤药熬干了…
    咦？湖水中的鱼怎么都搁浅了？
    嗯？石大哥留了张字条就离开了？
    ：阿林，我的伤好了，日后江湖再见。
    她喝醉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石大哥怎么不治自愈了？青蛇怎么断成几截了？湖中的鱼怎么集体自杀了？
    救命啊！她昨晚到底干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