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嬷嬷眼白望向庄严。
    庄严：“是那位假千金做的？她哪来这份能耐？背后没人支持，办不成事吧？难不成端王爷也有插手？”
    “……”活尸嬷嬷沉吟片刻，道：“问完了吗？”
    “没有。”庄严诚实回答，“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的？”
    活尸嬷嬷好会儿才哈哈大笑，“原来，你不是她派来的。”
    庄严：“对。”
    “那我为什么告诉你？”
    庄严：“人在……嗯，不管什么生物，在感受到生命的威胁时，都会道出实话，除非那种极品的口是心非之人。虽说刚认识，但我可以确定你性格并非如此，所以刚刚你说的都是心里话。”
    “然后呢？”
    “你在愧疚。愧对整个侯府之人。”
    活尸嬷嬷好半天的沉默，才嘲讽一笑：“那又如何？”
    好似对庄严说：即便你猜出我性格，知道那番话真假，又如何？以为我便会将真相告诉你一个外人了嘛？
    庄严：“如果我带了一个侯府之人来呢？”
    “不可能！！”
    凄厉的尖叫，刺耳得很。
    活尸嬷嬷也有了几分人的生气，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都炸毛了。
    “怎么不可能？”
    话音刚落，庄严为其开了天眼。
    天眼一开，活尸嬷嬷看在半空中漂浮的虚影渐渐凝实……
    “小姐。”
    “小姐……”
    “小姐！老奴错了啊。”活尸嬷嬷跪地，即便无泪，声音也带着悲腔，令人动容。
    事情得从女鬼王出嫁前说起。
    假千金蒙蔽的何止是外人的眼，还有整个侯府。
    女鬼王作为真千金被找回后，假千金样样被真千金比下去，未婚夫也放弃与她的婚约，在侯爷和夫人心底，甚至下人眼底，假千金成了懂事可怜的孩子。
    所以，当女鬼王“逃婚”之时，活尸嬷嬷是第一个知道的，被假千金苦口婆心劝说此事一旦说开，会损害女鬼王名誉后，活尸嬷嬷选择了沉默。
    直至假千金替嫁进了王府，活尸嬷嬷才察觉出不对劲来，刚想告知侯爷和夫人，撞破假千金与一个道士的密谋。
    这位道士侯府下人打扮，若不是手中飞出铜钱，活尸嬷嬷还真不一定将这位老者与修道之人扯上关系。
    老道士是假千金的亲生父亲。
    他为给亲生女儿提供优渥的家境，掉包了侯府千金。算到亲生女儿几岁时有难，便早早以下人的身份回到亲生女儿身边，为假千金部署。
    若只是老道士暗箱操作也就罢了，端王爷也插了一脚进来。
    是的。
    端王爷从始至终看上的都是假千金。
    可婚约是与真千金的，侯府真假千金一旦揭穿，这场婚约名不正言不顺，对二人都不好，所以才有接下来真千金“逃婚”一招，以及端王爷对替嫁的假千金不满，都是为了堵住外界的嘴。
    实际上，真千金是被端王爷的人劈晕了带走的。
    如果说端王爷只是损害真千金名誉，并未有腌臜恶劣的想法，他是那个引子的话，老道士便是燃爆的火折子。
    真正导致真千金悲剧的是老道士。
    老道士担心只将真千金送走，她还会再回来威胁到自己女儿，于是下了狠心，将真千金拐进落后的村落。
    此处村落鲜少有女子，即便有，也是用铜板换回来的。一个女子买回来，得轮流伺候家中几个兄弟……
    真千金死于折磨。
    即便如此，老道士仍没放过她，没放过侯府。
    他一生本事，为人高傲，年轻时被世人求着上门，老了更甚，甚至想法偏激。
    他觉得将自家换到侯府，是侯府的福气，揭穿假千金的身份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他闺女受委屈呢？
    既然侯府这么不识好歹，便用侯府气运赔给他女儿，尤其是这个真千金。
    当初他就不该一时心软将她交给农户抚养，让她活了下来。
    将侯府气运转给假千金后，侯府之人接连去世，大约是担心下了地府清算，老道士将侯府之人的鬼魂当成养料。
    老道士一手创造了侯府之人横死是因真千金命格不好，他们被真千金受牵连的假象。
    至于真千金，只有手上沾了鲜血，十恶不赦，被世人厌恶、追杀，才能掩盖她曾经的无辜以及被算计的惨死。
    真千金的坟墓是被老道士挖掘出来的，亲手换上当年出嫁时的嫁衣，并摆阵，将此村铸成阴巢。
    当地村民为什么会说阴巢有财宝？
    是老道士放出的消息啊。
    就是为了让贪财的人前仆后继，成为真千金沾染杀戮的原因。
    活尸嬷嬷知道这一切后，来不及告密，就被老道士飞出的铜板索命。
    是的，知道老道士身份那刻，也是她的死期。
    可她没彻底死成，再有整个侯府是阴魂作养料，造就了她指甲黑长，从后院破土而出。
    侯府的主子死的死，下人散的散，哪还有人知道活尸嬷嬷的情况？
    唯有假千金和老道士在侯府门口远远看过一眼。
    是的，为造成这无渊迷障，老道士做的局连自己也破解不了。
    才致使活尸嬷嬷能安然无恙在侯府这么多年。
    旁人只知活尸嬷嬷疯了，其实是半尸半人状态，被老道士的人盯着，即便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活尸嬷嬷对女鬼王磕头，“是老奴的错，是老奴轻信了那贱蹄子的话，害死了小姐，害死了老爷夫人少爷啊！”
    鬼王脸上缓缓结印，似有成魔的征兆。
    庄严抬手，指腹抵在她额间，再次平复她内心的仇恨。
    “成魔，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女鬼王笑容阴森森的，“那小道士告诉我，该怎么报仇？
    让那老道士生生世世进畜生道；让那夺取我身份的假千金被拐进山里，与我一样的沦为生育的工具；让我那助纣为虐的未婚夫失去王位，被贬庶民……不，太便宜他了，打断他双脚，割去他双眼和舌，沿路乞讨可好？
    还有他们的儿女们，死于非命，最好死状与我父母兄长他们一样，魂魄也作为王府的养料，让王府沦为第二个普天之下除了天师无法驱邪的鬼宅，如何？”
    “尚可。”
    女鬼王浑身一僵，心中的狂魔、躁郁和不甘消散大半。迟疑许久，才道：“你同意了？你不阻止？为何？你不是行善向道之人吗？”
    “我是道士，但并非未经他人苦劝人良善之人。你口中那些是报仇雪恨，是因果循环，我为何要阻止？
    冤冤相报何时了，是佛家的说法。
    我们道家施行有仇当场报，绝不留着过夜，否则影响道心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