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动的血肉腾空而起，向着不夜城外飞去，在空中纠缠，旋转，不断溃烂又不断新生，不断盘旋。
宛如凌迟的痛苦盘旋在脑海，不断回荡。
如同一滩黏液的肉泥包裹着满是裂纹的墨黑圆珠，在荒野翻腾起舞，不断飞翔，哀鸣着飞舞，一具具仿生人尸体从岩石的缝隙中，从废弃的建筑中爬出，随后便被肉团之中飞出的星衡剑斩杀，斩落，切作躁子送入体内啃食，化作营养让血肉分裂。
直到全部所有的尸体都消耗殆尽后，肉团便在荒野中哀鸣着穿梭，不断猎杀着荒原中的生物，啃噬着血肉。
当痛苦积累到极致，累积到了极限，突兀一声巨响，破碎了整个世界。
一切在瞬间寂静，一切在瞬间寂灭。
血肉猛的凝做人形，范闲缓缓睁眼，吐出不知哪来的一条人手，抬头看着天空，一幕幕的重影在眼底浮现。
范闲腾空而起静静看着，隐约看到天门中，无数手臂伸向大地，隐约看到，大地苍生跪地，高呼尊名。
“那是什么？”范闲抬头看着天宫，轻声呢喃：“那是......”
山呼海啸，众生齐唱，繁杂的呼喊瞬间填满了整个天地，瞬间填满了所见的一切。
看着那远在天边的天宫，看着大地苍生，看着苍生心中盘桓的影，范闲双眼逐渐空洞，轻声呢喃：“那是什么？”
“东极青华大帝。”
范闲脑后生出一眼，便看向大地，看向大地上自己身后的影子：“你是......”
影子脸上带上笑容：“你不是见过我吗？”
“我......”混乱的记忆开始山呼海啸般狂涌，席卷而来流入范闲的心田，孔俊波的记忆便在这一刻浮现，清晰无比的浮现：“青龙？”
“嗯哼？不然呢？”影子缓缓站起，腾空而起，缓缓漫步至范闲身前：“角木蛟，机会难得，没什么想问的吗？”
范闲抬头看着天空上的天宫，静静看着，脑后一眼则死死盯着自称青龙的影子。
脑海中，无数混乱的念头在碰撞，不断交融，不断粘合，如同无数星点开始连线。
心中一空，范闲缓缓抬手指向天宫：“所以......我......在过去是吗？”
“好心性，这么快就能定神。”青龙缓缓鼓掌，走到范闲身边：“范闲不也在你的过去吗？”
“对......”范闲轻声呢喃，如同进程跳转般询问起了下一个问题：“天道无常......是什么含义？”
“两种。”
“我......对你们来说......”
“第一个单细胞对多细胞生物的意义。”
“以后我......”
“不知道，我只是青龙而非孟章，我在现在。”
随着一问一答，一思一念，范闲的灵台渐渐清明，缓缓回头看向身后的青龙：“何故来此？”
“怕你死了来看看。”青龙揉了揉眉心，对着范闲招了招手，便坐在路边抬头看着那头顶的天宫：“倒不如说我早该来找你了，嗐......可惜了......你怎么会随便在路边找一个人呢？真叫我一点准备都没呀，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你只有六星......”
“你只有四星。”
“也对...有虚天仪......不重要......”范闲正欲继续询问，一声雷鸣而过。
范闲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副驾驶里，奇千逐渐冰冷的尸体，渐渐沉默了下去。
“我？”范闲困惑的握住方向盘，看着不夜城繁华的街道。
三一圣约缓缓飘荡，书页胡乱翻开。
范闲坐在驾驶座上疑惑呢喃出声：“不，不不不，不对不对......”
范闲缓缓拍着额头，一点点回忆着，一点点思索着，记忆中，他在上善家看到了这个快要被病痛折磨而死的女人，便将她带离了南部，一路带到热闹地方尽可能的扩散病毒。
在这个过程中突然一念开悟，便将鹤鸣经推到了更高的境界。
——是这样吗？
——好像是......哦哦哦，对的对的，就是这样。
——不对不对，我突然开悟？我有这么好的悟性？
——哦哦哦，对的对的，便是我的惊世智慧，推演出鹤鸣经的后续修行路径，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吗？
——我一己之力便推演出了鹤鸣经，有什么问题吗？很合理啊？
范闲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看着下城区的穹顶，缓缓闭眼，长出口气，猛地一拍方向盘。
——他妈的绝对不可能啊！一定有他妈哪里出了问题，一定他妈的有！
——一定.......
范闲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的双手渐渐变得虚幻，渐渐变得缥缈，从方向盘上穿过。
血肉开始翻涌，衍生出一条条触须缠绕向方向盘，可却依次穿过，好像游戏的模型穿过了贴图。
——有什么地方......
他看到了，世界开始变动，一切都开始变动，一切如无常数，过往在变动。
——不对......
范闲没有打开车门，缓缓走出车外，穿过飞驰而过的汽车，站在空洞的大街上，只觉得冰寒到了极点。
或者说，连寒冷这个概念都已经消失，而是自身正在空，正在从未来过。
“其实你该同意圣三一和你的缔约。”影子从范闲脚下站起，走到他的身边，歪头看着他：“和圣者缔约当然有坏处，但也不是没好处的，有九星圣者与你相连，要修掉你的话，至少需要给圣者一个缔约者，或者连同圣者一同修掉，圣者会成为你锚定的一部分。”
范闲缓缓扭头，看向身旁青龙：“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