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乐担忧的目光中，范闲被推入了手术室。
主刀医生自信满满地敲开范闲的脑壳，看到了范闲颅内那惨不忍睹的现状，心中沉痛不已，摇头叹气。
转身走出手术室，看着在手术室外焦急徘徊的小乐长叹了口气：“病人的情况很危急，家属还没到吗？”
“小主人已经没有家人了。(；д；)”
“原来如此......”医生长叹了口气，然后认真盯着小乐：“那你也一样，若让你选择的话，你选择让病人作为一个植物人痛苦地活下去，还是就此解脱？”
如果是在重叠城市或者发达城市，单单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这名医生丢掉工作。
可这里是近水市，有曾经凯恩街在的近水市，一个医生，用这样一个问题，暗示患者的情况，并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样一句话，无疑已经说明了，范闲如今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小乐，小乐想让小主人清醒也不痛苦的活着。”
“┭┮д┭┮呜呜哇哇哇哇.......”
医生沉默了下去，迟疑片刻后方才缓缓点头：“也可以。”
“(；へ：)呜呜呜.....”
“唉？[；_；?]”
cpu开始升温，大量进程中断。
“你是第一个看穿我医术的人，我决定这次手术发挥全部的实力。”说着，医生转头走入病房，开始手术。
小乐迷茫地用监控器注视着医生的背影。
这种人都可以当医生吗？
...
角木蛟在叹了口气后，抹掉眼泪追入灰雾之中，看着灰雾中偶尔闪过的呢喃，听到耳畔司姐的声音。
远处，是凝实两阶的台阶，范闲背着手站在台阶前，目光闪烁，思绪如水流淌。
他的内心远没有在角木蛟面前表现得这么平静，可此时是不能露出任何一点软弱的。
——况且，有什么差别呢？
——都是要死的，都是要杀的，有什么区别呢？
范闲眯起眼，长长出了口气，迈步走上台阶，步步向上。
第三步迈出时，灰雾在范闲的周身翻滚，凝聚成第三阶半虚半实的台阶，在他落下脚步的一瞬间凝实。
范闲站在台阶上，抬头望向灰雾。
——雾中的，是什么？
耳畔，大量的杂音开始回响，那是角木蛟母亲的声音，是司姐的声音，是害了角木蛟母亲的医生的声音，是角木蛟所见过的所有人的声音。
无数呢喃在重叠，混乱，扭曲，最终化为了如同梦呓般的宏大声响：“繁华中往生......”
范闲睁开眼，回头看向呆愣在台阶下的角木蛟：“是我赢了，我们做个交易吧，角木蛟。”
...
范闲猛然惊醒过来，被白炽灯照得略有些晕眩。
“(；へ：)小主人你终于醒了呀。”
小乐轻微的抽泣声从旁边传来，范闲熟练地拿掉了脸上的呼吸机，扭头看向病床边的小乐。
——我这是？又给干医院来了？
范闲强撑着从病床上坐起，感到头皮不适的他略有些晕眩地轻轻触了触自己的头皮，而后吃痛的收回手指。
人的大脑真的很神奇，在刚醒来时范闲没有任何痛苦，在意识到伤在头部后，此时竟难免感觉头疼起来。
不过，没有被子弹爆头痛，所以尚在忍受范围。
范闲看向小乐：“我这是？”
“(；へ：)医生说是急性脑溢血呢。”小乐延伸出机械臂将被子披在范闲身上的同时削了一个水果的同时倒了一杯热水的同时帮范闲按着腿。
手多真是好。
“(；へ：)他让我等小主人你醒了后提醒你，以后接触精神类药物最好咨询专业人士意见，也不要有太过剧烈的情绪起伏呢。”
接过一瓣苹果正准备丢进嘴里的角木蛟回过了头，而后不着痕迹的继续专心恰起了苹果。
哪怕这妖魔当时心智已经被击溃了，可自己没看出来，没赌上这一手，此时就已经晚了。
如今事后再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又把局势逼入你死我活却互相奈何不得，只能靠着时间和痛苦来磨杀一方的境地吗？
其实二死一的小游戏对于角木蛟而言，并不是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的是，很大可能下死的那个是自己。
从世俗角度看，范闲已经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不在于医院给他鉴定的人格分裂，而在于，魔怔了。
彻底魔怔了，以一个理念为出发点，以自身对于世界的认知为素材，大脑自我脑补出了一套在外人看来扭曲甚至荒诞的世界观与路径，然后奉为真理沿着这条路径走下去。
如果联邦六十亿人口，杀掉三十亿能让剩下三十亿永远幸福的话，范闲是能对三十亿人果断拿起屠刀的人。
而在屠杀过后，他又会将所有的罪名背在自己身上，以一个人间恶魔的身份继续追寻自己的真理。
在角木蛟的观察下，这就是范闲所谓的正道。
哪怕任何一个三观还算正常的人，听了都会觉得荒诞和离谱，唯一可能竖起大拇指的人，照片是灰色的。
可范闲却在坚定地执行。
这种人杠他是杠不赢的，当他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时，他放弃思考都比改正的可能性大。
只能让他自己发现，自己获取到更多的信息来动摇原本的世界观，在重新完善前攻破整套自圆其说的理论。
用人话说就是，让他重新大彻大悟一次。
这个机会，角木蛟将自己过往的伤口撕开创造了一次，却在范闲迅速回神的表现下以为没有成功。
这一次机会，失去了，那就是真的失去了，角木蛟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了，便干脆暂时搁置。
此时困扰角木蛟的是另一个问题，另一个让他迷茫的问题。
他和范闲同样居住在这具身体里，也跟着范闲同样在短短不到一年内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原质也是注射进的这具身体。
雾中有范闲的台阶，却没有他的。
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呢？
哪怕是赢了，又真能继续秘师的道路吗？
角木蛟认真咀嚼着口中的苹果，静静思索。
一时间，单人病房安静得不像话，在好几分钟后，范闲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小乐，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
“(???︿???)不行，医生说小主人你还没脱离危险期呢。”
范闲看也没看，随口接道：“你听医生的还是听我的？你现在是为了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男人和我犟嘴是吧？”
“(??vд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