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皮卡上，尤莉坐在副驾驶，看着满脸(￣へ￣)的小乐说到：“四神会的行动轨迹难以琢磨，但根据神殿的观测和调查，每一代的四神会成员似乎都在寻找着一种名为“运”的东西，四神会的成员似乎总是热衷于找到拥有“运”的“妖魔”，然后掠夺，诛杀。”
    范闲双眼毫无波动，反问道：“运？”
    “我们并不知道四神会所寻找的运是什么，但却可以通过四神会每次行动的结果判断，应该说的是运气，或者说是特质，一种很难说的......”尤莉神仆略有些纠结，似是不知该怎么总结，最终只得说到：“每一次四神会行动的受害者，都会有超出常人的坚毅、胆怯、懦弱等极端性格，而每一个......也都拥有常人难以拥有的特殊特质。”
    “有些受害者天生聪颖，有的受害者过目不忘，有的受害者则是纯粹的好运，随便买了几万块钱彩票暴富几亿的好运，每一个人都有旁人羡慕不来的先天特质。”
    ——特质？
    范闲不解的思索着，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特质都可以总结为一个特点：好运。
    不是老天爷赏饭吃那种好运，是老天爷跪着往嘴里塞饭的那种好运气。
    如果只是说运气的话，他范某人也算入选了，联邦开了这么多冷冻仓盲盒才开出几个古人啊？开出来的古人又有多少能像他一样丢了良心活得滋滋润润？
    ——只是运气？那二十八星宿诛杀妖魔，也是在掠夺运气？运气这种东西是可以夺走的吗？
    ——可，我在凯恩街这么久了，难道角木蛟是刚来凯恩街的吗？为什么这么久他都没有对我动手？因为他有拖延症？
    范闲恍惚间，回忆起了一条信息，也许所谓的特质只是表层因素，或许这才是让他成为“妖魔”的关键......
    而后，尤莉说了许多边边角角的信息，绝大多数对范闲都没有价值。
    要么真假难辨，要么就是范闲已经推测出的信息，如星宿位列包括哪些，如星宿似乎只是代号和神职没什么关系。
    这并不能让范闲满意，最终，范闲提出了一个诉求：“关于四神会，我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在这几天......”
    “我说过了范先生，我不会踩你的，你会被踩死的。”
    “啊这.....我说的是四神会......”
    在漫长的交谈后，范闲将尤莉神仆和杜秘师放下了车，自己独自开车去小卖部买了包烟，来到了凯恩街一处荒废多年的烂尾楼区域。
    坐在烂尾楼的顶楼，范闲看着老旧，看不到尽头的凯恩街建筑群落，抽出香烟点了一根。
    味道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让人陶醉，反倒是肺立刻产生了排斥反应，让他咳嗽个不停，一时间甚至咳出了眼泪。
    范闲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到今天中午，角木蛟都没有动手。
    范闲昨晚的行为，和把四神会的招牌丢到粪坑有什么区别？但凡有些组织荣誉感的人怎么可能不愤怒呢？
    更何况范闲本来就是目标。
    或许对方已经不在凯恩街区域了，或者说......对方需要一个更方便下手的环境，就像那天晚上那样。
    如果对方需要一个方便动手的环境的话，范闲可以给他。
    这地方多好，四下无人，也没有援助，车还开不上来。
    范闲不断咳嗽着吸着烟，最开始的不适过后，他很快就适应了下去，就好像这具身体的肺本来就适应了烟熏火燎。
    他吐着烟圈，低声自语：“1666年，1月2日，晴......”
    “是的，我还是没忍住动手了，昨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在旧时代里，一月一日应该会有很多含义，或许不同的地方这一天会有不同却类似的节日，但对于我来说，这是恩赐日......”
    ——也许，不是我记错了？比起在花了两三年才找到我这只“妖魔”，四神会用了一周的时间找到我，似乎更加合理？
    ——秘术的力量来源于经历和知识，这似乎更加符合我的秘术？
    ——我到底是什么运气才能遇到这种事情？难道幸运女神已经把她香软的轮胎塞进了我的嘴里？
    直到最后，范闲挠着头发，问出了那个自己都迷茫的问题：“说来......我真的，是范闲吗？”
    ...
    警局内，老局长正在焦头烂额的处理着昨晚的案件。
    其实案件很清晰了，证据都是嫌犯亲手给的，根本没有任何调查的必要。
    但，还得查啊，查的力度也需要好好把握，如果真精准定位到范某的话那乐子就大了。
    而在这时，一个警员慌忙推开了门，满脸的惊恐：“局长！局长不好了局长！”
    老局长冷眼扫过去：“毛毛躁躁成何体统？又出什么事情了？”
    在凯恩街任职多年，要说有什么能力是切切实实锻炼出来了的话，那多半就是心理承受能力了。
    老局长自问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年轻时还是个小警察时甚至见过千人的帮派混战，到处都是砍下来的手指和断腿。
    在此之下，能有什么大场面能让他动容？没有了。
    推门而入的警察满脸慌乱：“跑了！尸体又跑了！停尸间的尸体全他妈跳起来跑了！他们跳起来一人给了法医一个大逼兜，给法医都打进急救室了！！！”
    “什么玩意！？”
    在联邦人的文化中，对于死亡的观点有着十分唯物的看法。
    联邦大多数人都不认为人有着灵魂的存在，在技术的冰冷下人们知道，所谓的意识只是大量生物电信号的堆叠，灵魂并不存在，只是一种浪漫的说法。
    每个人的意识也并不特殊，这种电信号如果被完全转码之后，人们可以随意地在硬件中存储一个人的意识。
    人们总说逝者的灵魂尚存在追思盒中，但每个人心里都知道，那只是看起来一样的虚拟花朵，它和一张照片，一个骨灰盒没有任何差别，只是用来怀念。
    所以，联邦向来没有死而复生的神话传说，当人们听到尸体站起来时，脑子里面第一个念头从来都是：何方异兽作祟！？
    随后是：这是什么秘术？
    今日，看到上班尸骸走入阴影中的警局众人，就是秉持着这种想法。
    一具具从停尸间内走出的尸体，埋着头，迟缓地走进了墙角的阴影里，然后再也找不到它们的踪迹。
    那墙角就好像有着连接另一个次元的空洞一样，让人莫名不寒而栗。
    每一个警察都感觉。
    凯恩街的警察局就好像那个公共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而另一头的范闲，则看到，一个个人影在叙利亚装修风格的毛坯房中站着，用空洞无神的双眼注视着他。
    范闲犹豫了一下，丢掉烟嘴，拿出手机拨打了尤莉神仆的电话：“尤莉妈妈，帮我找找，角木蛟的位置好吗？”
    尤莉的回答十分简单有力：“好。”
    看着那一具具从阴暗角落走出的尸体，范闲拔出枪转身就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