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赚来就是用的，有什么值不值得？
    范闲上下扫了他一眼：“如果你要死了，但你可以花一千万买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买不买？”
    马磊十分硬气：“不买，我宁愿在最后这段时间享受一下生活，去旅旅游，看看大山大海。”
    范闲追问：“如果不要一千万只要一百万呢？”
    “啊这......”马磊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了起来，因为他此时真的拿得出一百万。
    范闲摩挲着手杖：“我现在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没有值不值，只有我出不出得起。”
    很快，hr忙完了这批求职者，直接带着范闲悠哉悠哉去签了合同，过程省略不水。
    马磊是立刻签了，反倒是范闲看着合同条款面露恍惚。
    只见合同日期上，写着1666年7月12日。
    ——1666年？咦？不对？
    他满脸迷茫的抬头左右看了一眼，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在一番搜索后面露迷茫。
    新闻标题是：凯撒区遭遇大型雾灾，失踪人数仍在计算，专家：史上第二，可能有上千万人受害。
    ——不对，今年是1666年？不对，不对......怎么可能？
    ——今年怎么会是1666年？乱了，全乱了......
    马磊的疑惑声从一旁传来：“范老板，怎么了？”
    这一下便将范闲惊醒了过来，他看着手机上的新闻页面沉默半响，然后长吐口气在电子合同上签下姓名：“没事，就是可能记错了些东西。”
    ——没错，记错了......
    很快，人事部的同事便被安排过来，带他们领了工服和工牌。
    范闲两人省了岗前培训这一遭，不过却需要在二院里有人带着培训，很显然显然，这个人正是石医生。
    中午范闲和马磊便坐着公车被再次带到二院，找到了等在门口的石医生，在石医生的指导下出示了工作证成功进入其中。
    从外面看来，这地方是一座防护严密的监狱，但只要经过二院长长的甬道真正进入其中后，就会发现这里和监狱还是不同的。
    因为比起这家精神病院来说，监狱还是太人道太人性化了。
    在闪耀联邦很多人的认知里，精神病犯法不坐牢是一件十分离谱十分不公平的措施。
    但在某一天，由政府指定医院进行治疗后，但凡了解一些的人都不会再说这话。
    而不了解的则更加大肆抨击这些罪犯竟还有资格公费治疗。
    但仔细了解一下就会知道，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被关进精神病院还不如坐牢。
    至少坐牢还有个年头，只要活得够久总是有机会出去的。
    可精神病院不同，得罪了方丈......额，不治好病你还想走？
    什么？你说病好了？你还想出去？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精神病？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但精神病又不是傻逼，这些事情你随便找个人问都知道好吧。
    而且正常人不会去专门证明自己是精神病，我看你啊，病了，病得很重很重。
    你生什么气？！嗯？我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要是没痊愈出去又惹事怎么办？我可是对你态度负责啊！你不知感恩就算了，你还骂我？
    干嘛？！你还想打人？！护工！护工在哪！给我把人按住！
    嘶~这黑厮好大的力气三两个人竟都无法按住，你们且坚持一下，我去取镇静剂来！
    好好好，都敢打人了，你这狂躁症真是越来越严重了，这样吧，先把你手脚捆起来，关一个星期每天电疗三次，我会努力把你治好的。
    你不要着急，这一周你就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我先走了。
    本来没病的怕是都得被逼疯了。
    所以范闲的内心从来没有万一落网就装精神病脱罪的念头，顶多想从主犯变成从犯或者帮助犯来脱罪，从枪毙变成坐牢。
    如今在看到二院后，这个念头更加坚定了。
    这家精神病院被划为了十个病区，男女分隔，一栋楼也就两个病区而已。
    这栋楼，就是病人的全部活动区域，这栋楼哪怕再大再高，也会在某一天变得狭隘起来。
    他妈的监狱好歹还有放风的操场呢！！！
    浩田死之前，他的天天科技园区，猪仔们的园区活动区域都没这么狭隘啊。
    石大夫工作的是三区，也是马磊曾经被关押的区域。
    一楼进去后，能够看见的是宽阔的大厅以及一间间房间，大厅内有些身穿病服的病人在游荡，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天南地北，而那些房间有门牌标示作用。
    石医生在前面带路。
    “其实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出不去，三区有很多六七十岁的病人了。”马磊则表情复杂地给范闲介绍着这里的情况：“范老板你看，那边是活动室......”
    说着，似是勾起了回忆，马磊的语气变得惆怅：“或许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这种活动室会有一群病人开开心心地在里面做游戏，但事实上没有，很少有人会喜欢塑料球那样的儿童玩具，那不像是儿童玩具，更像是狗玩的，它也没什么好玩的，大家更喜欢打乒乓看电视......”
    ——联邦的玩具标准是不是有点太宽泛了？塑料球这种不能防弹的东西也配叫儿童玩具？
    每路过一个房间，马磊就会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直到上楼为止。
    听着听着，范闲也有点明白了这家医院的核心要点。
    这家精神病院，专门收纳联邦罪犯的精神病院，第一目标其实并不是治好这些所谓的病人，他们的第一目标其实是安全。
    所有危险物品都无法进入，哪怕在常规意义上某些东西并不算危险。
    所有可能有危险的行为都需要护工陪同，包括打乒乓球和拉屎等。
    什么？你说打乒乓球和上厕所怎么会有危险呢？
    怕有人一头撞死在球台上啊，怕有人把乒乓球拍摔裂了用来割腕啊，怕有人不吃药丢马桶，怕溺死在马桶里，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哪怕没有枷锁也像是浑身都是枷锁，毕竟很少有人喜欢别人看着自己拉屎。
    ——感觉，要是抑郁症什么的，进了这里面恐怕病情很容易更严重吧？不，绝大多数患者的病情应该都很难好转。
    说到这里范闲就倍感好奇：“那你当时是怎么出来的？你治好了？”
    “我不知道啊......”马磊挠着头满脸迷茫：“当时我在拉屎呢，护工接了个电话后就叫我拉快点可以出院了，然后我就被丢出来了。”
    ——很好，我现在更好奇你是因为什么进去的了。
    “就这样？”范闲眨了眨眼，伸手拍了拍石医生的肩膀。
    “不用想，外面没关系指定出不去了，多半是他家里捞人了。”石医生回过头看了一眼马磊：“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小子？你以前是不是经常问护工你爸妈什么时候来看你来着？”
    “不是我不是我！”马磊见石医生认出了自己顿时缩了缩脖子躲在了范闲身后：“况且我后来没问了嘛。”
    范闲眨了眨眼。
    ——这小子和他家人可不太熟啊，那有谁会捞他？为什么捞出去后又不管？
    “你没问？那不是因为知道你爸妈肯定不会来了吗。”石大夫反问一句，而后一指眼前病房：“诺，就是这了，你们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范闲推开门，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