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退出夜奴拍卖场，走在两侧都是传输光门的过道里。
    灰色次级空间加持下过道昏暗，外层空间里的镜面墙壁映不出人影，只有光门散发的惨白光芒似能透过空间膜，投射在前后两人神色清冷的脸上。
    空间的气氛有些凝滞，波克捷停下脚步，望着前边几个光门，幽幽开口。
    “要进入药品制造空间，需要地下城的人录入气息，用特殊的灵能打开门锁。我的气息如果还有效，能操控灵力的话，我们应该有机会进去。”
    说完他转头看向晴天，深沉的目光带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
    “我想你可以帮我解开控灵环吧？”
    闻言晴天神色僵硬了一瞬，身体微微紧绷。
    波克捷对自己破坏手环使用高阶灵能果然有所介意，另外自己改变主意去查探禁药的说辞确实不太有说服力……
    所以……他是在试探？
    晴天垂眸微微勾了勾嘴角，温和道：“是我疏忽了，帮你解除手环确实会方便很多。”
    波克捷无法自己解除控灵手环，说明他的神将能力没有恢复……
    当然也有可能他对自己已经有所怀疑，所以有此试探。
    但试探代表着他不确定……他的记忆还没有恢复……
    而另一边，波克捷听晴天这样回话，心里的疑虑打消了一些，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难拔除。
    他有些紧张地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控制环，“那就麻烦你了。”
    晴天点点头，指尖聚集起灵力按在控制环上，几秒后手环限制灵力的灵能核心被破坏。
    “好了，你现在有没有感觉……”
    话没说完，她刚想收回的手突然被波克捷反手握住！
    一瞬间晴天身上爆出杀意。
    神将的威压顷刻间排山倒海般压向对方，让波克捷头皮发麻，浑身皮囊宛如被巨鳄锋利的牙齿刺穿，不到两秒便浑身冷汗淋淋。
    同时过道两头的服务人员也汗毛倒竖，心里漫延过诡异无形的恐惧感。
    两人惊恐地望向空荡荡的走廊，看不见的区域内仿佛有无形的力场让人生畏。
    好在晴天虽然在应激下不自觉释放了威压，但很快便收束了情绪。
    她将手从身体僵硬脸色苍白的波克捷手里抽回来，露出一个轻松腼腆的微笑，“你吓了我一跳。”
    我吓你？
    “……”
    波克捷脸色铁青，简单的试探让他心里翻江倒海，尴尬压抑。
    这位假索斯特男爵强势可怖，杀意有如实质……
    即便对方只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也足够说明他对自己并不信任，甚至抱有警惕或者敌意。
    而且对方的实力……
    波克捷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神将”这个词。
    南盟省府的隐藏神将？
    他放下手臂，低头掩下眸子里混乱跳跃的想法，语气尽量镇定道：“抱歉，我只是想说，除了手上我的脚上也有格斗场的灵力控制环。”
    脚上？
    晴天挑眉，眼神戏谑微冷，“你不会让我蹲下来为你解除控灵环吧？”
    波克捷不自觉的身体紧绷，微笑道：“自然不用。您是神将，我怎么敢冒犯。”
    说完他掰起自己的腿，摆了个踢毽子的动作，将脚踝高高抬起，凑到晴天身前……
    呃，波克捷还真是敏感，为人犀利又圆滑，也难怪能有一番成就。
    只是望着他翘得老高的脚，晴天还是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脸色不悦地抬手将他的脚踝控灵环给破坏了。
    “既然知道我是南盟派来的神将，那你好好带路好好表现。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地下城的禁药制售区。”
    晴天说完目光深沉地望着波克捷。
    波克捷见对方承认，艰涩的咽了咽口水。虽然此刻面对这位男爵他心里有忌惮，但解除控灵束缚还是令他的心情好了几分。
    无论这人是谁，对自己是否信任，只要对方真是南盟官方身份，自己就不会吃亏。
    何况假男爵实力恐怖，自己反悔也无用，在这个空间对方能轻易将自己抹杀……
    “好。我们去那边。”波克捷微笑着应承下来。
    晴天嗯了一声又随口问道：“解除控制，你的灵力恢复得如何？”
    波克捷摇摇头，犹豫两秒后苦着脸坦白道：“能感受到被药物破坏的灵力空间和经脉，也不知道未来能不能恢复。之后还得仰仗您了。”
    七分真三分假，身体受损不假，但一切都在快速修复。
    晴天微笑道：“好说，只要你全心全意为南盟做事，前程自不必说。”
    两人准备好后，波克捷带着晴天走向了一道光门。
    光门华光流转了一瞬，通道里的服务人员疑惑地将目光转向那扇光门……
    “光门刚才是不是闪了一下？我们要不要上报？”
    “报什么？说我们不确定光门是不是闪了一下？”
    “……也是，万一只是普通的能量波动……”
    晴天和波克捷通过传送门后脱离了次级空间回到了现实。这样出现不容易引人怀疑。
    周围的一切再次充满色彩，两人耳边传来嘈杂之声。
    回形排布的整齐店铺在方形空间内成为主体，不到两米宽的过道里有许多商客。
    不少人身上都透着股不好惹的气息，明显是修炼者，也有身着华服神态傲慢的贵族和扈从穿梭在店铺间。
    每条过道都有身着灰色修炼服带着面罩的地下城守卫，空间一角有地下城的总服务区，以处理商务纠纷。
    “这是违禁药品的交易集市？”
    晴天打开灵能戒指，假借摸下巴胡子地姿势，将波克捷和身后的集市画面传输出去。
    波克捷瞟了一眼戒指，眸光复杂地看着已经变了个形象，看上去头发胡子灰白的假索斯特。
    没想到这位的能力是变脸……
    真是少有的灵能，所以他才能冒充索斯特男爵混进来。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形象是不是原本的面貌。
    感叹一番后，波克捷想到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脸。
    若是自己能在省府众人面前露脸反而是一种保护……作为揭发地下城的证人，省府必然会记下这一笔功劳。
    于是他当机立断将眼镜口罩摘下，露出温和的神情，对着晴天的戒指说道：
    “不全是，这里除了交易禁药和稀有药材，还出售修炼物资、走私货品。接单暗杀、捕猎奴隶一类见不得光的特殊业务。”
    晴天微微勾了勾嘴角。波克捷还真是聪明又功利，居然露脸揭发地下贸易集市。
    可惜，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另一边省府工作室内，众人见刀疤如此也很兴奋。
    康利抱着头斜靠在椅背上，愉悦道：“自证罪责，再也没有比这更妙的了。”
    蒙奇点点头，只是看着光影画面里的黑市，他的脸色有些微妙。
    作为曾经的佣兵联盟暗部头目，蒙奇对萨达拉地下城黑市其实是有些了解的，因为暗部在黑市有专门谈业务的常设点……
    进入省府工作的暗部虽然和过去切割，但按照黑道的规矩，他和手下都不能主动出卖知晓的信息。
    所以地下城的事情，蒙奇并没有对晴天交代坦白。
    暗部从帕玛尔行省搬到萨达拉后，拆成了两个部分。
    大部分人愿意跟随他归入南盟政府特查科，获得一个能安身立命的正常身份，重新站在光明下。
    但还有一部分成员习惯了过去的生活，依旧操持着旧业。
    为了给这些老部下一条活路，蒙奇切割前将曾经手中的暗部资源交给了他们作为分道扬镳的安抚，其中就包括几个暗部接活的业务点。
    想到这里蒙奇揉了揉太阳穴。
    这次让朱迪带领两位魔族手下探查地下城其中一个隐晦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双方撞上……
    此刻看晴天进入夜市，他内心希望对方不要注意到暗部的业务点，对付地下城，但不要过度追究里边进驻的势力。
    可惜天不随人愿，波克捷重新遮掩后带着晴天来到了一排接黑活的店铺前。
    “这排店铺主要是接活的店，其中佣兵暗部擅刺杀抢掠，神手部落擅偷盗，贵女所擅窃取情报，猎场擅人口魔兽交易……”
    啧，还真是各有活法……
    晴天暗自腹诽，目光定在“佣兵暗部为你解忧”的大字招牌上……
    庞泽省府工作室里，戒指传送过来的画面也定格在那。蒙奇尴尬地低下头，曲手触了触鼻尖。
    在座不少人也知道暗查科大部分成员都出自佣兵暗部，一时气氛有些微妙。
    “哪怕和平盛世也有光找不到的地方，可以理解。”晴天莫名说了一句。
    波克捷挑眉，小声问：“省府这次除了针对地下城，是否打算把这些组织一并处理清缴了？”
    晴天淡淡道：“真正能让这些组织消减的是良好的秩序，是民众的安居乐业，是人心的正义善良，不然哪怕现在拔除它们，它们依旧会死灰复燃。”
    “善恶光暗本就同体，省府能做的是创造更好的环境让更多的人选择善意。”
    蒙奇的眉头微微舒展，晴天这话既是对波克捷也是对自己说……
    暗部的分道扬镳就是一场选择。
    选择善意吗？
    波克捷淡淡笑道：“您说的有道理。”
    只是欲望会让人在善恶间摇摆，在弱肉强食等级森严的兰泽善意可能只是弱者的遮羞布和强者的施舍……
    思考中波克捷的头脑微微发胀，脑海里闪现出零碎的画面。
    贪婪狰狞的面孔，恶意满满的争斗……
    “你怎么了？”晴天注意到他的异样，出口打断波克捷呆滞状态。
    波克捷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没什么，只是对你所说的善意有些特别的触感。”
    晴天眯了眯眼睛，微笑道：“哦，那我们继续往前走？”
    “好的。”波克捷神色平静地继续带路，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特制散灵丹的药力在逐渐消解，丝丝缕缕的微弱灵力在灵力空间里复苏，沿着受损的经脉缓缓流转，开始修复头部的旧伤。
    两人穿过接“黑活”的通道后来到了售卖各类药材的通道。
    这个通道比其他区域热闹，狭窄的过道经常要避让对面的行人。
    “二位，最新的强化旋风来点吗？”
    晴天和波克捷刚靠到一边，旁边店铺的店主就热情地招呼了一声。
    “我这个绝对是正宗的断裂峡谷行货，药效比普通的小旋风强多了！”秃头店主见二人驻足看他，立马给自家的产品做了说明推广。
    断裂峡谷是埃米尔的领地，也是和白雾森林、死亡山脉并列的“禁区”，更是兰泽灵石的主要产地。
    晴天好奇地摸着下巴问道：“药效强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断裂峡谷的就更好？”
    秃头店主听她这么问，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来来，进来说，外边太挤了。”
    波克捷瞥眉，旋风系列药品，他似乎有印象。
    这药能让服用者加速灵力运行，短期内激发身体各项潜力，进而提高能力。
    只是服下后，会有一些负面效果……
    好在药效持续时间不长。
    晴天听完店主解释后唏嘘道：“照你这么说还真是‘万能’灵药，居家必备。”
    店长见她上道狂点头，“您说的对，这东西真的万能，不但在修炼者冲级跨阶时有妙用，平时生活中少量服用，能让人精力旺盛，做什么事都来劲。”
    店长说完露出猥琐的笑容对着二人眨了眨眼睛。
    晴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暗叹无论哪个时空，都少不了这种鬼东西，当欲望和能力不匹配的时候，有些东西就会应运而生……
    “怎么样，二位来两盒？”店主见二人不接话，低声说道：“断裂峡谷这药以后南边都不卖了，现在可紧俏了，我这也只剩五盒。我看二位贵气才招呼你们的。”
    晴天问道：“为何南边不卖了？”
    店长愣了一下，疑惑道：“您不知道这是禁药吗？比散灵丹级别还高一级。而断裂峡谷出品的大旋风，比用白雾森林魔兽内丹提炼的小旋风效果要强。”
    嘶，晴天倒吸一口冷气。她还真不太了解这些。
    只是她大概知道一些禁药种类，但好像没听说过“旋风”这类药……
    见她皱眉店长摇了摇头，“看来您还真是位贵族，黑市里都把这东西叫旋风，它就是帝国禁药列表里的‘魔药’。为了避免麻烦，大家才这么叫。”
    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