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名为王自律的孩子，他是一个小偷。
    现在，有一个名为王自律的老人，他是一个守墓人。
    果然，时间是最能杀人的东西。
    顾九歌望着王老微微发白的鬓角和布满皱纹的脸庞，心中有些难过。
    他实在无法想象，王老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信念才能够度过这一百五十四年的岁月，如果换做是他，或许不到十天就已经难以忍受。
    沉默许久后。
    顾九歌紧紧握住王老的手，他望着王老的眼睛，郑重说道：“您的伟大，我无需多言，然而我从来都没有隐忍的习惯，所以接下来的事情，您就不要再参与了。”
    王老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看来之前那些执行员对他的殴打，终究还是留下了内伤。
    他大口呼吸，将气息捋顺，然后问道：“你想怎么做？”
    顾九歌站起身，起身的同时缓缓抽出了那把属于黎明的唐横刀，透窗而来的皎洁月光洒落在暗红色的刀身，反衬出寒意渗人的白光。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从古至今的道理，即便神明在上，也不可悖逆此理。
    “自然是......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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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五十七分。
    跃然于天际的星光全部消失不见，这是最黑暗的时刻，同时也是最接近黎明的时刻。
    月亮早在几分钟前跌落深海，太阳是唯一的嫌疑犯。
    最黑暗的那一刻过去，一束白光悄然穿透空气，洒落在人间大地。
    旭日东升，黎明到来。
    而比黎明更加炽热的，却是一道燃烧着无色火焰的明亮至极的刀光。
    轰——！！
    十几厘米厚的钢架墙壁被刀光撕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无数条火舌自豁口中疯狂喷涌，霎时便已将整个停车场点燃。
    顾九歌单手提着赤红色的唐横刀，从火焰的尽头缓步走来，刀尖拖拽在地面，随着他的走动“刺啦啦”直响，迸发出成片的火星。
    而在他的身后，则站着身形佝偻的王老。
    自小混迹于街头的孩子，最先明白的道理就是别人扇我一巴掌我得狠狠踹一脚回去，所以其实王老也没有隐忍的习惯，只是他自知无法战胜克洛诺斯，于是只能日复一日地忍耐下去，等待着解放蜀城的时机，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方法，在顾九歌到来之前，他已经陷入到绝望的境地。
    所以在顾九歌提出要血洗烈阳组织的决定时，王老终于下定决心陪着顾九歌疯一场。
    这里是烈阳组织的基地大楼，也是通向“风暴之眼”的唯一途径。
    他们来到这里，便已经算是站到了克洛诺斯的正对面，以卑微的蝼蚁的躯体，直面伟岸的天神。
    “敌袭！”
    “敌袭！”
    叮铃铃——
    汹涌的火光吞噬了几乎所有的声音，却压制不住响彻整个园区的警铃。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很快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又一个穿着黑色战斗服的烈阳组织的执行员走出基地大楼，来到燃放着熊熊火光的停车场，这时他们赫然发现，那两个从火光中走来的家伙，竟是异常眼熟。
    其中一个是近些日子忽然出现在这个国度的守墓人。
    另外一个则是数十年前被克洛诺斯放逐到图书馆的守墓人。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来自守墓人的复仇行动，只是......怎么却只有两个人？
    站在最前方的执行员冷笑道：“王自律，你竟敢私自离开图书馆，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行为会触怒神明吗？”
    王老轻轻说道：“然而你并不知道，神明的行为早已触怒了我。”
    “卑贱如你，也敢亵渎我主！”
    先前开口说话的执行员怒斥一声，猛地拔刀冲向王老。
    他的速度很快，在一瞬间便爆发出了四阶血脉的实力，移动之时竟然引出阵阵音爆声，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王老的那个瞬间，在他手中的长刀即将落向王老的那个瞬间，顾九歌猛然抬起左手，精准无比地扼住了他的咽喉，狠狠将其砸向地面。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地面顿时龟裂，而这个执行员则被生生砸断身躯和四肢。
    顾九歌起手落刀，干脆利落地斩去他的头颅。
    喷溅而出的鲜血，似乎裹挟着无穷无尽的炽热，溅了顾九歌满身，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杀神。
    顾九歌望着那颗滚落到血泊之中的头颅，语气冷漠地说道：“一个废物。”
    紧接着。
    他抬起那把沾染了鲜血的唐横刀，直指身前越汇越多的人群，环顾一周后，平静而又不失中肯地评价道：“一群废物。”
    先前说过，他确实不喜欢嘲讽敌人，他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眼前这群所谓神明的眷者，本质上只是一群获得了强大力量的普通人，远远比不上顾九歌斩杀过的任何一只四阶超凡生物，而在超凡领域之中，数量的多寡从来都无法引起质量的变化，换而言之，就算这群人的数量再多上几倍，也仍然会得到“废物”的评价。
    一个五人满编制的守墓人小队，可以轻易碾压整个烈阳组织，一百五十四年前蜀城小队已经印证了这点儿，当初在林家成的带领下，蜀城小队一度将烈阳组织杀退，最后是克洛诺斯亲自下场，才结束了那场战斗。
    而顾九歌的战斗力，则远远胜过五人满编制的守墓人小队。
    因此，他在这座神国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一起上！”
    顾九歌轻蔑态度，让烈阳组织的执行员整体暴怒，毕竟没有谁愿意承认自己是废物，在不知是谁的一声怒喝声中，上百个烈阳组织的执行员同时冲向顾九歌，宛若一根根呼啸而过的箭矢。
    顾九歌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些呼啸而来的箭矢，胸中藏蕴许久的杀意几乎破膛而出，就连面容也因为过度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他握着刀的右臂轻微颤抖着，指尖隐隐泛白。
    凭什么。
    凭什么神就可以轻易决定人类的生死？
    凭什么神就可以定制不公平的规则与现实？
    凭什么强大的生命就可以肆意欺凌弱小的生命？
    大家都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可是，谁又想着那些被吞噬血肉的弱小的生命，也会有强烈的不甘和绝望？
    谁能为他们讨回公道。
    谁敢为他们讨回公道。
    我顾九歌！
    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顾九歌额头青筋猛地绷起，再抬头时眼睛已经变成赤红色。
    他双手握刀，猛地跃起，与上百道黑色的身影产生了凶猛地碰撞。
    无色火焰猛然绽放，拔高，膨胀，为这片黎明方至的鲜红色的世界增添上些许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