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龙看不起国内的摇滚，说不够纯粹。
林向东也只是微微一笑，靠在书桌上。
“大龙老师，我以前上大学也玩过乐队。
在圈子里听说过一句顺口溜。
说什么‘摇滚穷三代，民谣毁一生’。
欧美的摇滚确实够牛逼，很纯粹。
只是音乐环境不一样啊。
更重要的是经济和生活条件差得太远。
欧美经济发达，社会福利好，老百姓不愁吃穿。
文化的繁荣，其实也需要经济环境来支撑。
咱们华夏人每一天都在撸起袖子。
流着汗水拼命奋斗，只为过上体面的生活。
在华夏，买一张正版cd的钱。
都够一个人好几天的伙食费了。
欧美那些玩摇滚的年轻人。
只怕没几个有饿肚子的时候吧。”
张大龙不善言辞，只是点点头：
“应该有这些因素。”
林向东又道：
“音乐的纯粹与否。
或许跟经济条件成正比关系。
欧美一些摇滚专辑。
能卖出几千万的销量。
有了丰厚的回报，才会刺激创作。
更别说杰克逊、麦当娜这些顶级巨星了。
让无数人羡慕的财富，奢华的生活。
刺激着很多年轻歌手想要一曲成名。
摇滚再怎么纯粹，也是一种商品。
没有商业运作，没有消费支撑，摇滚也会死掉。”
张大龙又点头道：
“任何艺术作品，都需要商业支撑。”
林向东又笑笑道：
“雅与俗，都需要商业和市场。
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
举杯邀明月，低头捡碎银。
其实一点都不矛盾。
想要采菊东篱，悠然南山。
想要过上诗意的生活。
首先得不愁吃喝才行啊。
人家陶渊明可是贵族。”
张大龙又点点头，无言以对。
严元朝和汪志东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不明白。
林向东为何突然会大侃这些话题。
严元朝提议道：
“向东，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吧。”
汪志东又问道：
“向东，你以前来过粤州没有？”
林向东摇头道：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来。”
汪志东便道：
“那我们去尝尝荔湾湖的泮溪酒家。
泮溪是粤州最好的粤菜老字号之一。
有50年历史的园林酒家。
特级厨师都有一大堆。”
叶清也笑道：
“向东，到了粤州，确实该去泮溪酒家尝尝。”
林向东点头一笑：
“好，那我们就听你们两位地主安排。”
张大龙心里轻声一叹。
他兜里的钱，在泮溪酒家点份菜都不够。
半小时后，众人赶到荔湾湖东岸的泮溪酒家。
不远处，就是大名鼎鼎老字号广州酒家。
这两家酒楼，林向东自己是来过的。
七个人要了一间包房。
坐下来后，叶清又笑道：
“第一次来泮溪酒家。
它的八大名菜和八大名点。
最好都品尝一下。”
汪志东也道：
“没错，我们今天就点这几道名菜。
其它菜品，下一次再品尝。”
稍后，服务员开了一瓶茅台和红酒，开始上菜了。
叶清和汪志东也开始介绍菜品：
园林香液鸡，金牌烤乳猪，绿茵白兔饺，鹌鹑千层酥……
每一道名菜和点心都有来历。
听着两人介绍，林向东等人一边大快朵颐。
张大龙也是埋头品尝美食。
泮溪酒家在粤州名气很大，是最高端的酒楼之一。
张大龙自然听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来。
喝了三杯酒，林向东便拿起分酒器。
走到严元朝面前，开始敬酒。
严元朝之后，就是张大龙。
张大龙起身，举起酒杯道：
“林总，我酒量浅，不怎么喝酒。”
林向东微微一笑：
“龙哥，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林向东抬头干了一杯酒。
一脸质朴的张大龙，还真的就抿了一小口。
严元朝、汪志东和赵睿等人看在眼里，都有些诧异。
这个张大龙性格有些木讷。
为人处事的情商更是接近于零啊。
这样的姿态，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吧。
这时候，张大龙也有些后悔了。
上桌后，一开始就应该申明不喝酒。
稍后，汪志东、严元朝和赵睿又敬了一圈酒。
四个人敬酒，张大龙的杯中酒都还没喝完。
赵睿便笑道：
“龙哥，我们都喝七杯了。
你这杯酒，也该干了吧。”
张大龙脸上有些局促，解释道：
“赵总，我真的不能喝。”
林向东插话道：
“赵睿，我们喝酒都随意，没必要劝酒。”
赵睿又笑道：
“好，那我们都随意。”
张大龙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不擅社交，也真的不喜欢喝酒。
算上张大龙，五个男人喝了两瓶茅台。
在林向东示意下，汪志东打开了话题。
“大龙，严老师之前跟你简单介绍过中华网。
我们公司刚刚创办，网站计划10月份上线。
中华网准备推出个人免费邮件服务。
foxmail是一款很优秀的产品。
我们公司想买下来，你愿意卖吗？”
“汪总，你们要做免费邮件？”张大龙有些诧异。
汪志东答道：
“是的，中华网定位于新闻门户网站。
我们还有搜索业务，技术比雅虎更先进。
中华网的短期目标是两年内到纳斯达克上市。
我们希望用免费邮件来发展用户，导入用户。
foxmail如果放在中华网这个平台。
它一定能获得更快的成长。”
旁边的严元朝给张大龙递了一根烟。
张大龙点了烟，吸了两口，沉思起来。
半响之后，张大龙抬头，无奈一笑。
“卖掉foxmail。
感觉就像卖掉自己的孩子一样。
只是，我现在没有固定收入。
今晚这样一顿大餐。
说实话，我连一个菜都请不起。
就像林总之前讲的那样。
举杯邀明月，低头捡碎银。
现实就是现实，我卖！”
在陌生人面前，一口气讲这么多话。
以张大龙的性格，算是少见了。
林向东也知道。
现在的张大龙，脑子只有情怀，没有商业。
甚至再过两年依然会如此。
这时候，汪志东又道：
“大龙，那你就报个价。”
张大龙随口道：
“你们想要，就给12万吧。”
汪志东看着林向东轻轻点头，便道：
“好，那就12万。”
张大龙有些黯然神伤道：
“等你们的钱到了，我就交源代码。”
严元朝微微一笑道：
“大龙，中华网买下你的foxmail。
这款产品，依然需要你继续维护。
所以，foxmail并没有离开你。”
汪志东也道：
“大龙，我们真诚邀请你加入中华网。
公司邮件业务这一块，交给你负责。
按照中华网的薪酬标准。
你年薪15万，还有其他福利补贴。”
张大龙愣了一下，惊讶道：
“你们公司待遇这么高？”
汪志东点头一笑：
“中华网的发展愿景。
是成为全球顶尖的互联网公司。
我们重视人才，尊重人才，用高薪吸引人才。
大龙，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
正是中华网所需要的。”
张大龙更诧异了：
“你们花12万收购foxmail。
又给我每年开15万的薪水。
foxmail是免费软件，你们怎么赚钱啊？”
汪志东解释道：
“foxmail免费，但是它能帮我们吸引用户。
当用户规模发展到一定程度。
就一定会形成相应的商业模式。”
张大龙又问道：
“那你们将来还是要收费，或者加广告？”
这时候，林向东开口了：
“龙哥，foxmail永远免费，永远无广告。
foxmail要坚持龙哥现在的产品思路。
努力做到简洁、友好、实用、体贴。
总之，坚持高度重视用户体验。
我们可以为企业级客户定制开发邮件系统。
对个人用户一定要永久免费，免广告。
互联网的核心是用户规模和流量。
中华网将来会发展为一个互联网平台。
旗下除了foxmail，还会有其它的免费应用软件。
这些免费产品的作用与价值。
在于为中华网吸引用户，形成良好的口碑。
服务于中华网这个平台的战略发展和整体形象。
中华网不需要通过foxmail来赚钱。
互联网是新兴的科技产业，用户规模是关键。
这个行业，一定会出现跟传统产业不同的商业模式。”
现在，不仅是张大龙，包括汪志东等人。
都还难以深刻理解林向东这些话。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这样的互联网时代还没有到来。
这时候，汪志东又问道：
“怎么样，大龙，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张大龙内心挣扎了一阵，还是摇头道：
“感谢了，我很喜欢在粤州生活。
如果你们公司在粤州，我肯定加入。”
汪志东、严元朝和赵睿等人顿时一脸诧异。
林向东猛然想起，将来鹅厂收购foxmail之后。
小马哥也没劝动张大龙去特区上班。
后面的微信时代，张大龙也一直留在粤州。
微信的总部也建在粤州。
好像是在张大龙目前租房的附近。
一个名叫tit的创意园。
张大龙又解释道：
“抱歉，我这个人比较懒散，经常熬夜。
早上起得很晚，有时候睡到中午才醒。
另外，我也真的喜欢在粤州生活。”
林向东想了想，又试探道：
“龙哥，中华网设了一个75万股的期权池。
目前还剩60万股，公司可以授予你5万股。
两年之内，这5万股期权。
你应该能够通过公司上市变现。”
林向东一下子大方给出5万股期权。
让汪志东等人都有些惊讶。
严元朝又劝道：
“大龙，现在的5万股，相当于5万美元。
等中华网在纳斯达克上市以后。
可能价值50万甚至几百万美元。”
张大龙内心挣扎一阵，还是摇头道：
“谢谢林总，我这个人真的不适合坐班。
94年我从华中科大电信系硕士毕业。
分到了电信单位工作。
我只呆了不到半年，感觉难以适应。
我就辞职来了粤州，想自己做软件。
我在粤州生活快三年了，真的不想挪窝。”
汪志东等人瞬间无语了。
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作大爷了。
林向东也终于明白，传闻是真的。
点根烟，林向东想了一阵，笑道：
“龙哥，要不我们俩打个赌。”
看着张大龙一脸诧异，林向东又解释道：
“龙哥喜欢摇滚乐。
又看不上国内的摇滚，感觉不纯粹。
正好我以前写过几首歌。
过几天，就在国庆节期间吧。
我写一首摇滚风格的歌出来。
到时候，如果龙哥觉得还在水准之上。
那龙哥就去特区上两年班。
等中华网上市之后，龙哥就回粤州。
到时候，公司在粤州开一家分公司。
你负责的邮件业务就放在粤州。
怎么样？”
汪志东等人都有些错愕。
林向东这是真把张大龙当作大爷供着了。
张大龙更为错愕的看着林向东：
“林总，你说话算数？”
林向东点头道：
“龙哥放心，我这是君子一言。
另外，刚才讲的5万股期权依然有效。”
张大龙想了一阵，答道：
“感谢林总如此抬举，这个赌约我答应了。”
张大龙想好了。
哪怕林向东写出一首没有水准的摇滚。
他也借坡下驴，去特区工作两年。
两年时间不长，之后又可以回粤州。
林向东为他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
这样的雪中送炭之举。
张大龙还是挺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