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崽下楼了吗？”躲在房门后，陆糸鬼鬼祟祟探出头，往客厅张望了一圈。
    正在打电话的方闻走到窗口看，两只猫咪一前一后走到院子，停下来挨着蹭了蹭脑袋。
    “下楼了，看样子它们今天打算在院子里玩。”方闻对陆糸比了个ok的手势，温柔的嗓音一转，淡淡对电话那头说，“继续。”
    对面的下属战战兢兢继续汇报工作，捧着文件路过的江助捏捏他的肩膀，双标罢了，你得习惯。
    面对他们和工作，方闻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噢，还有假笑人偶。
    不经常接触方闻的下属：见识到了，两种情绪无缝转换，不愧是影帝！
    真是失礼呢，闻哥对陆先生的心情是真的。小江一边想着一边在手机上下了一笔订单。
    前几天，他接到命令搜罗一些金棕色的宝石。再三挑选后，方闻终于选定款式，加工完成的宝石今天就能快送到小镇。
    至于宝石的用途，合格的助理要学会不闻不问。想着银行卡的余额，小江美滋滋地投入工作。
    “它们不出门？”陆糸不放心，也跑到窗户前看了一会，“只差一点了，可不能让乖崽发现。”
    方闻自然地揽住他的腰，挂断聊完工作的通话，在陆糸耳边亲了亲：“我还有个本子要看，先回书房了。”
    陆糸敷衍地回了一个吻，让男人该干嘛干嘛去。见猫咪们沉迷玩耍，他回到房间抓紧时间做手上未完的活。
    人类收回了窥视的目光。森乌漫不经心瞥了二楼一眼，陆余养的人类背着猫有秘密！
    这件事待会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它要陪小狸花玩耍。
    要是知道森乌心里所想，陆余绝对会愤愤挥舞爪子纠正对方。
    什么玩耍？不是玩耍！是练习捕猎！
    亚瑟绑架事件后，陆余被森乌和胖爷的战斗表现刺激，决定捡起荒废已久的捕猎练习。
    猫总是要有梦想的，它的梦想之一就是做一只行侠仗义的喵。
    要做侠猫，身上没点真本事可不行。
    被陆余请求训练它的时候，森乌想也不想立即答应，叫准备撒娇的小狸花硬生生愣住了。
    跟小狸花生活这么长时间，森乌很熟悉陆余说风就是雨，三分钟热度的性子。
    这种时候，对陆余提的要求统统答应下来就行，等着小狸花自己放弃。
    在这之前，它会不着痕迹地放水躺倒，满足陆余的胜负欲。
    森乌望着跃跃欲试的陆余，在心里默默地计算。
    真正的捕猎训练既辛苦又艰难，还会受伤，森乌可不舍得小狸花擦破点皮。
    陆余想吃的想玩的，它会负责一样不落地带回家，小狸花不需要为得到它们付出流血的代价。
    猫的小王子只要舒舒服服窝在猫窝里，尽情享受一切美好的事物就好。
    至于真正的捕猎技巧，它们的岁月还很长很长，猫可以慢慢地教导小狸花。
    森乌想象着它叼着猎物回窝，小狸花喵喵蹭到身上撒娇的场景，下垂的尾巴就忍不住高高竖起。
    大黑猫愉悦地眯起眼，尾巴上的长毛散开，像打开的扇子毛绒绒的。
    陆余疑惑地歪歪头，森乌想些什么呢？整只猫看起来那么荡漾。
    喵喵喵。
    陆余拍了拍爪子，大黑老师，不要耽误时间，快开始授课。
    今天这堂课是示范教学。
    森乌需要一个扮演猎物的东西。思索片刻之后，它迅速决定了目标。
    排排蹲在枝头看热闹的胖雀们只觉一个黑影掠过，等再睁开眼，它们中最胖的同伴不见了踪影。
    定睛一看，那只倒霉的家伙正被黑猫领主叼在口中，惨叫着挣扎，高喊救命。
    小胖雀们抖抖羽毛，吹着口哨四处张望，啾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因为大自然的规则之一：猎食者得到猎物之后，就不会伤害猎物族群中的其它同伴。
    森乌吐掉小胖雀，直接了当恐吓：“配合猫扮演猎物，完事就放了你。如果不愿意，做得不好，猫就吃掉你。”
    愿意！愿意！小胖雀哆哆嗦嗦，生怕回答得晚了小命不保。
    呜呜噫噫，过来站班的时候，老雀前辈可没告诉它要打两份工啊！
    躲得远远的老鼠头头：吱吱，这个俺熟！
    说多了都是泪。
    匍匐前进和跳跃这两个基本功不用教。
    平日里，小狸花没少埋伏两个人类。躲在墙角，在人类走过的时候，猛地跳上他们的背；人类站立的时候，悄悄靠近，咬他们的裤脚玩。
    出于猫咪的本能，陆余可以很好地掌握。
    所以森乌上来就展示狠辣的杀招。
    陆余四爪并拢，尾巴尖搭在爪爪上，睁大眼睛仔细看动作的每一个细节。
    只见小胖雀蹦跳跳假装啄食，大黑猫踩着爪子无声靠近，然后猛地一跃压住小胖雀，一口咬住它的头。
    可怜的小雀眼前一黑，差点直接吓晕，想要扑棱翅膀却被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喵喵喵！森乌好厉害！
    陆余的眼睛亮晶晶，毫不吝啬送上夸赞。
    小胖雀：杀雀焉用领主？你俩的情趣吧！谁谈得过你俩。
    森乌嘴角一翘，被小狸花夸奖它很高兴：“乖崽，这叫爆头，用在体型再稍大一些的猎物身上更好。”
    森乌的大爪摁了摁小麻雀的头顶：“记住了，要咬两只耳朵中间的位置。”
    小胖雀被放开了，接下来的这一回合，追上猎物后，森乌龇出尖牙，咬住了对方的后颈。
    小胖雀翻着死鱼眼，乖乖任由黑猫摆布，甚至配合地伸长脖子，如果它有的话。
    “这是咬颈，对准猎物的后脖颈咬下去，狠狠的一口，最好能一口气咬断这下面的骨头。”
    森乌说这话的时候，陆余似乎能听到颈椎骨咔嚓断裂的声音。
    陆余拍拍尾巴尖，帅是帅，但它很怀疑自己的小脆牙咬不咬得动。
    按照实际情况，它的牙齿反过来被折断的可能性比较高。
    将装死的小胖雀翻过来，森乌用尖牙比了比它的咽喉：“咬喉咙是我们猫咪最常用的，可以让猎物快速断气。”
    这个猫懂！猫见胖爷它们用过，猫也这样捉过麻雀！
    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招数，陆余高兴地蹦跶两下。
    老师示范结束，轮到学生实际练习。
    森乌一爪子把小胖雀拍上天，目送它落荒而逃，低头对陆余说，猫来当你的猎物。
    森乌的理由十分充分：小狸花刚开始练习，下爪没轻没重，万一把麻雀弄死多不好。猫皮实，猫不怕，你尽管咬。
    陆余隐隐感觉不对，为什么“尽管咬”三个字，听起来有种奖励对方的错觉？
    干活干累了的陆糸揉着手腕出来喝水，发现小狸花撵在大黑猫尾巴后面跑，后者游刃有余地左蹦右跳，满院子蹿。
    看了一会，他意识到大黑这是又在训练乖崽捕猎。
    为什么是又？因为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但一天不到，小狸花就团在窝里呼呼大睡，谁也叫不醒。
    今天乖崽能坚持多久？陆糸一边活动肩颈一边饶有兴味地观察。
    按照森乌所示范的动作，陆余扑到大额黑猫身上，爬到头顶咬它双耳之间的位置，又去咬它覆盖着浓密皮毛的后颈。
    小狸花吭哧吭哧的努力，在森乌眼里像挠痒痒，它放软铁铸似的肌肉，小心地不让陆余崩到牙。
    呸呸呸！
    陆余吐掉薅下来的长毛，愁眉苦脸，猫连森乌的皮都没咬到，尽咬毛了！
    乖崽别放弃，无论多久，猫都陪你练习。
    察觉到陆余灰心丧气，森乌迈开爪子颠颠跑了几步，把自己当摇摇车，哄背上的小狸花高兴。
    喵！森乌你真好！
    陆余蹭蹭大黑猫笔挺的耳朵，跳到地上，重整旗鼓继续扑咬练习。
    如果有正常的猫妈在场，一定会狠狠抽搐嘴角，领主大人教的东西根本不适合普通小猫，谁家小猫会爆头！
    但没有记忆传承的陆余没想那么多，此刻的它专注地练习杀招，在错误的学习道路上越走越远。
    哈哈。
    “乖崽！”陆糸的声音打断气喘吁吁追大黑猫的陆余，他摇摇毛绒老鼠，“练习这么久，能不能接住这个小布偶？”
    小狸花能屡次按倒大黑猫，看起来有点实力在。
    陆糸是什么时候在窗口偷看猫的？怎么跟猫一样不出声！
    问猫能不能接住？当然可以！
    陆余立即摆好姿势，对二楼的陆糸招招爪子。
    人类请出招。
    森乌蹲在旁边，目不转睛盯着人类的手，防止对方用力过猛伤害到陆余。
    毛绒小布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狸花猫的位置抛下来。
    陆余睁大眼睛，四爪翻飞不断调整方位，准备叼住小布偶。
    啊啊啊！接不住接不住！
    刚才的追逐消耗掉太多体力，陆余对抛接有心无力，眼见小布偶就要砸到脑袋，它下意识紧紧闭上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森乌从旁边跃起挡在陆余面前，一口咬住砸下来的毛绒老鼠。
    撕拉一声，布偶被开膛破肚，白绒绒的棉花争先恐后挤出裂口。
    陆糸：“……”
    大黑多少有迁怒的成分在啊，他的手腕凉丝丝的。
    冷冷吐掉破烂的布偶，森乌抱过陆余舔它脑门的绒毛，熟练地安抚受惊的小狸花。
    陆糸自觉心虚，挥挥手告别：“你们继续。爸爸不打扰你们。”
    人类从窗边落荒而逃。
    揉揉咕咕叫的肚子，陆余觉得自己今天努力了，愉快地结束捕猎练习。
    猫咪们来到食盘边吃东西，森乌告诉陆余它发现人类有隐瞒的事。
    正舔水喝的陆余立即来了兴趣，接下来的时间就看看陆糸在偷偷干什么坏事吧！
    陆糸听见门被推开的时候，想收起桌面上的东西已经来不及。狸花猫和大黑猫一左一右跳上桌，好奇地看一桌子……猫毛。
    森乌一眼认出这是小狸花的毛，旁边放着一个塑料袋，人类竟然收集了一大袋子。
    陆余看看电脑上猫咪的简笔画，脑中灵光一闪，陆糸这是要给猫做毛毡玩偶吗？
    它扑到陆糸的手上嗅探，这里气味最浓，快打开手掌让猫看看成品。
    “爸爸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陆糸张开手，一个用猫毛戳成的玩偶躺在手掌心。
    小狸花玩偶只戳了三分之二，眼睛和尾巴还没安上去。陆糸的手十分灵巧，即便未完工，玩偶也足够栩栩如生。
    “方闻定制的猫眼今天就能送到，算算时间，送达的时候，玩偶应该戳好了。”陆糸按住猫蠢蠢欲动的爪子，不让它玩针具。
    平时给小狸花梳下来的毛毛他都收集起来了，攒了好久，终于能做一个体型大一些的毛毡。
    森乌目光灼灼，它突然就理解了乖崽为什么喜欢毛绒绒的小布偶。
    小狸花样子的玩偶！猫巡视领地带着，驮在背上，咬在嘴里，就像小狸花陪在身边。
    想想就很幸福。
    “乖乖再等一会。”陆糸推开狸花猫凑过来的脸，“别打扰爸爸，不然要做不完了。”最后一句话他是对大黑猫说的。
    大黑馋毛毡玩偶的眼神太强烈，几乎要把布偶吃掉。他相信大黑很乐意帮他哄走捣乱的小狸花。
    喵就检查一下质量，绝不搞破坏……诶诶诶，喵怎么悬空了？
    陆余爪子伸到一半就被叼起来，眼睁睁看着陆糸离它越来越远。
    森乌！你干嘛呀！小狸花打滚撒泼，试图从大黑猫的禁锢中逃走。
    森乌很聪明地说出一个不能打扰的理由：人类笨手笨脚，今天做不完，明天就得继续，花店的生意停一天会少赚很多钱。
    那不行，猫的零食玩具就指望糸糸的店呢！
    陆余拍拍尾巴，心不甘情不愿歇了去监工的心思，扒拉来森乌的尾巴咬。
    森乌宠溺地把尾巴送进陆余嘴里，贴着它卧好，舔它身上的毛，呼噜噜，呼噜噜。
    在摇篮曲似的呼噜声中，陆余睡意渐浓，咬着大黑猫的尾巴尖慢慢睡着了。
    金棕色的宝石按时送到，方闻送到陆糸房间，一只狸花猫毛毡玩偶已经做好，活灵活现的就是陆余的模样。
    缝上猫眼，大功告成。
    醒来的陆余发现身边摆了一只毛毡，陆糸正拿手机对着它们疯狂按下快门。
    陆余迷迷瞪瞪被摆了无数个姿势，一直拍到睡意完全消失，陆糸才意犹未尽地收手。
    猫咪们好奇地围着毛毡看个不停，陆糸和方闻相视一笑，手臂挨着手臂到厨房准备晚饭去。
    对这个新鲜玩意，陆余玩了一会就失去热情，反倒是森乌对玩偶爱不释爪，叼起来的动作还十分温柔。
    一开始陆余挺高兴，森乌难得有喜欢的玩具，但看着看着，它就像浸了醋酸溜溜的。
    什么嘛，放着真猫不亲不抱，抱一个替身有意思吗？
    陆余气鼓鼓地走过来，叼走大黑猫的臂弯里的毛毡玩偶，自己钻进去躺好，使劲蹭了蹭对方。
    哼，森乌有猫一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