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话令黑水老妖心中震动。
    作为黑水河之主，他也算得上是妖族真正的上层大妖之一，又岂会不明白莫凡所讲非虚？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想不想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在沉默了片刻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可是人族远比我妖族强盛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是将来人族入侵，欲行灭绝我妖族之事，且不说为时尚早，首先面对他们的便是八大圣王，反而于我们没有多大关系。”
    听黑水老妖如此说，莫凡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前辈，人族有句话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若真当人族大举入侵，以我妖族的现状，岂能阻挡？
    若是现在我妖族修士还不警醒，全都如前辈这般事不关己的心态，我妖族的灭亡只会更快！
    到时候人族会踏遍十万大山每一寸土地，我族修士将会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当然，以人族高傲自大的性格，以及那一丁点怜悯之心，或许我妖族不一定会尽灭，但留下来也一定会被永世奴役！
    可那真的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黑水老妖再度沉默，旋即嗤笑道：“不愿意又怎样？一族命运又岂是你我能够改变的？
    来宝，我知道你心中有大义，但我们更要面对现实！
    你我不过只是妖族众多妖王之一罢了，连祖境都不是，拿什么来谈妖族命运？又拿什么来抵抗人族入侵？
    拿你的满腔热血？
    还是你那堪比法宝的身躯？”
    “当然不是这些，而是文明！是秩序！！”
    莫凡沉声怒喝，这一次他没有再传音，而是大喝出声。
    远处立于原地等待的六位黑水河妖王当即便听到了声音，全都脸色微变，还以为是自家老祖与那只蛤蟆妖发生了冲突。
    不仅仅是他们，便是黑风山的一众妖王也是如此，第一时间飞向这片区域。
    “诸位道友，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莫要妄动！”
    一名皮肤黝黑，身体魁梧，头顶有着一只铁锹模样的犄角男子出现在六位黑水河妖王的面前，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雪白牙齿。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磅礴气息顿时爆发而出，令六大妖王心惊不已。
    王境巅峰的大妖！
    “夭夭姐，我们需要过去吗？”
    黑衣看向远处的两道身影，柳眉微蹙。
    “不，我们静观其变就行了。”
    白夭夭摇摇头，然后看向赶来的一众妖王，笑道：“大家都别激动，没什么事的，要知道这里可是黑风山，是咱们的主场！
    在这里，就算是妖祖来了也不见得能够把大王怎么样。”
    众妖闻言一怔，不过很快便释然。
    的确如白夭夭所言，如今他们这位蛤蟆大王可是强得可怕！
    反倒是黑水河的六位妖王脸色极为难看，不过心中却也是真的惊惧不已，短短片刻间，他们便看到了足足十位妖王到来！
    最令他们无语的是其中有一位妖王还是幼童模样，身上还系着一件红肚兜，这多少有些离谱了……
    “看什么看？”
    “没见过本王这般年轻的妖王吗？”
    见六妖王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嘤嘤怪当即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
    然而面对嘤嘤怪的训斥，六大妖王是既不敢怒又不敢言，被训得服服帖帖的。
    此时莫凡也渐渐平复了心情，冲黑水老妖抱歉道：“对不起前辈，我有些太过激动了。”
    就在刚才，亲耳听了黑水老妖的话语后，莫凡心中多少有些失望，同时替白小苏感到不值。
    正如他所言，妖族修士若皆是这般思想，那距离灭亡自然不远矣。
    可白小苏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孱弱无知的妖族，为了这些全都觉得事不关己的妖修去赌上了自己的未来！
    在以前，莫凡还会觉得白小苏的举动是壮烈的，可现在却想要发笑。
    原来所谓的壮举不过是一厢情愿，那些被保护的非但不能感同身受，甚至有可能在背后予以诋毁或嘲讽。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啊！
    可正因如此，才需要改变，才需要改革！！
    “你没有过激，你只是说出了你心中的抱负罢了。”
    “无论是热血还是野心，其实老夫曾经也有过，但妖力有穷时，待过了那段岁月，热血也好，野心也罢，都会渐渐归于平静，隐藏于心中最深处。”
    黑水老妖叹了口气，旋即却又笑了起来，看向莫凡，“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的热血影响到了老夫，似乎也点燃了老夫心中快要熄灭的火焰，所以老夫愿意听听你所谓的文明与秩序。”
    原本已经想要放弃的莫凡听到这话却是喜笑颜开起来，紧接着便点了点头，开始向黑水老妖进行传音。
    “前辈，我曾与白虎圣王前辈讨论过关于我妖族的一些根本问题。
    我妖族之所以弱于人族，就是因为缺少秩序！
    秩序是构建一个完整族群体系的关键，有了秩序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文明，万事才会有条有理，不会陷入混乱与混沌！
    人族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人族有相较完善的秩序，而这种秩序构建了独属于人族的文明。
    别看人族之间内斗厉害，可在他们心中文明是共通的，所以只要有外族入侵，那么人族所有势力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整合，从而一致对外！
    而我妖族则不同。
    各大势力分散太过严重，诸圣地之间看似祥和，实际上却暗有交锋与比较，谁都不服谁，又谁都不愿被别妖管着。
    或许各大势力之中存在着一定秩序，但这种秩序是不完善的，是被分化的，构建不了真正的完善秩序，成不了大一统！
    所以我才想要前辈助我，与我一道去共建与完善妖族秩序！
    而想要建立这种大一统秩序并不容易，所以我们才需要从文明入手！
    任何文明的基础都离不开传承，而文字却是文明传承的重要途径与工具！
    此可为突破点！”
    “举个简单的例子。
    如今的人族等同于是一支学习过阵法、战术等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而我妖族却是一群没有过任何学习的散兵游勇，或者说是马匪流寇也毫不为过。
    在单兵对抗中，可能我们具有一定优势，但在整体对抗中，我们毫无抵抗之力！”
    莫凡说罢，便一脸郑重地看向黑水老妖，拱手道：“黑水前辈，我需要你的帮助，帮助我一起改变整个妖族，共建一个真正具有大一统秩序的妖族文明！
    我知道这会让前辈很为难，所以本王可以拟定一个期限！
    一百年！
    一百年之内，若是本王无法做到这一点，届时前辈你随时可以离去！”
    黑水老妖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本来老夫还以为你只是有点所谓的种族大义，有一点野心，可没想到你小子野心居然这么大！”
    “建立大一统秩序……”
    “你小子这是要逆天啊！”
    “虽然不可思议，但区区一百年时间而已，老夫便陪你疯一次，看看你能够走多远！”
    “不过空口白话的也不实在，老夫既然要在你身上押注，你自然也得让老夫高兴才行，总不能让老夫两手空空的白忙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