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们撞击在管子上。
余梦与好像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撞在金属的管子上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金属管被撞歪。
“咔”的一声。
这次余梦与是真的听见了。
像是找到支点的杠杆，塔被撬起，侧面出现了一条缝隙。
荧光的生物开始向塔外游动，像是为海豚们照亮前路。
“走！”wisdom大喊。
它带着小海豚们向外游去。
脱离了塔的保护，余梦与已经有些感受到三百米水深的压强给自己身体带来的不适感。
她吐出嘴里的魔术牌，跟在海豚们的身后游出塔。
然后向上。
荧光的生物在它们前方，为它们指引着道路。
小海豚们变回了原本的大小，围绕在wisdom和余梦与身旁。
即便它们是幽灵，但任何生物都能看出来，它们是一个族群。
海豚是群居动物。
如果不是域，余梦与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般深的水下场景。
见不到那些动物自由地游弋在海洋中。
余梦与本身是没有深海恐惧症的，可当一条巨鲸哼鸣着与她擦身而过时，她真实地感受到了心灵上的震撼。
敬畏自然，敬畏所有生灵。
它们继续向上。
海水越来越明亮。
渐渐地，余梦与看不见那些会发光的小生物发出的光芒了。
微弱的光被更灿烂更明亮的金红色光芒所覆盖，从下往上看，整片海都变成了奇异的金色。
“这就是海吗？”wisdom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那些幽灵海豚回应它。
它们一路向上，浮到水面。
余梦与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天知道她在水里这么久差点被憋死了。
她环顾四周。
已经是离陆地很远的海域了，她几乎看不见海岸线。
域的结算面板依旧没弹出来，但看着一群欢快地在水面跳跃的海豚，余梦与觉得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wisdom游到她身边：“我来和你告别了。”
两只海豚都已经对分别心照不宣了。
余梦与看向它：“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
海水向上炸开，坍塌的声音通过海水传递着。
遥远的地方，两个红桃的虚影出现在水天相接的位置。
“小鱼……”晶莹的泪珠从wisdom眼眶滑落，“其实你不必……”
“也不全是为了你，我讨厌那个地方，所以还是摧毁为好。”
只是余梦与有些苦恼，她该怎么离开这个域？不会要一辈子在里面当海豚吧？
医生什么时候会再出现？能不能救一下？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和我的族群一起走，可我知道，你不属于大海，你有属于你的归处。”
wisdom眨着眼睛，让泪水不再流出。
归处吗？
余梦与想到了她的爸妈（附带没有人权的弟弟），想到了其他家人，想到了她的朋友们，想到了特殊事务处理局的同事们……
还有景宥。
她莫名其妙掉进水里，进入域中，他应该很担心吧？
她再不出去，不会他又以为是自己害了她吧？
总是胡思乱想，不让人省心。
“你在笑吗？”
wisdom也努力扬起自己的嘴：“我也应该笑，我要回归我的归处了！”
【当前域核心已被破坏，恭喜各位！此域将于十分钟后彻底消失，请各位做好收尾工作！现在发起积分结算——】
【用户余梦与在本域清理工作中积极参与，结算积分1666分，额外赠送黄金宝箱、白银宝箱及青铜宝箱各一个！】
结束了？
余梦与有些措不及防。
“作为朋友，能给我起一个名字吗？我不喜欢wisdom这个名字。”wisdom说道。
“我？”余梦与有些疑惑，“我的起名水平很烂的。”
甚至被某人工智能多次吐槽过。
“没关系，我们不是朋友吗？我希望能得到朋友取的名字，得到朋友的祝福。”
看着wisdom诚挚的眼神，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又被余梦与咽了下去。
她思考片刻。
“深海，就叫深海吧。”
wisdom发出快乐的鸣叫：“好，我就叫深海，我来自大海。”
“那么，来自陆地的朋友，再见啦！”
它和白色的幽灵海豚们一起，向海的深处游去。
来自陆地的余梦与，也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了。
她开始往陆地的方向游动。
【恭喜用户余梦与获得特殊技能：深海的祝福。】
【致我的挚友，愿你未来的路永远如太阳般闪耀。】
【被动技能，水会护佑你。】
余梦与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wisdom，深海，还真是个笨蛋啊。
明明早就知道她和它们并非同类，应该早就推测出“小鱼”这个名字是她随意应付它的吧？
为什么还要向她交付真心呢？
“来自大海的朋友，永别了。”她的声音很轻。
她在水中继续向前游动，直至躯体长出四肢，纺锤型的身体变成人类的身体，浸透了水的衣服让人感觉异常难受。
然后——
然后余梦与发现自己真的驯服不了四肢了。
人要怎么游泳来着？
她胡乱摆动着四肢，却只感受到自己在慌乱中越沉越深。
余梦与：……
她不会成为特殊事务处理局史上死得最丢脸的人吧？
死因：忘记如何当人而后溺水。
水冲进余梦与的眼睛，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难道真的要停留在这里吗？
没想到和深海说的“永别”竟然是她自己要死了。
忽然，一只手揽住她的腰。
余梦与勉强将眼睛打开一条缝。
她浅浅地笑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人。
余梦与放松身体，停止手脚上的动作，任景宥搂着她向上游去。
两人回到岸上。
他用双手抱紧她。
“辛苦了，欢迎回来。”
余梦与看不见景宥的表情，她只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
她突然有了回到现实世界的实感。
“我回来了。”
咔嚓。
水族箱的玻璃碎裂成无数碎片，水向外奔涌，带着尘埃和过去的记忆，离开这座早已被废弃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