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博士的脸冷得能把人冻成冰棍。
    他站在平台上，不适合下水的衣服浸透了海水，粘在他的身上。
    wisdom在水中隔着两三米和他相望。
    余梦与悄悄潜入水底，确保这个水池中除了侧面存在可以打开的通道外再无其它。
    她可不想像昨晚一般突然连海豚带水不知道被吸去哪里。
    从水下向上看，wisdom依旧停在原位和水博士对峙。
    “系统，打开物品栏。”余梦与小声地召唤出系统面板。
    蓝色面板和海水的色泽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并不显眼。
    至少wisdom和水博士的注意力并没有被吸引。
    “红桃2。”
    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卡牌浮现在水中。
    余梦与没再做下一步，安静地看着卡牌沉到池底。
    做完这一切，她才浮上水面，和wisdom一起盯着水博士看。
    不知过去多久。
    像川剧变脸一般，水博士突然换上笑脸：“你倒还算机灵，看在演出没有搞砸的份上，我就不惩罚你们了。”
    “不过，早上说的，没有食物就是没有。”
    他挥挥手，离开了。
    水池侧方的通道打开。
    “回去了。”wisdom向通道游去。
    余梦与有点搞不清楚现在wisdom的想法，她只能跟在它身后安静地游着。
    “你说，要怎么样才能真正离开塔？”
    所以wisdom是有刚才那段似乎是幻觉又似乎是真实的记忆的。
    余梦与看不见它的眼睛，无法知晓它是以什么样的情绪问出这句话的。
    真正离开塔的方法，它应该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次，次数多到甚至整合到关于死去同伴的记忆中。
    “你不用回答，我知道的。”
    “向上我或许永远也到不了塔顶，他可以一直往塔之上加码，塔可以越过水面，一直往上，直至天穹。”
    “而塔底已经是它的尽头了。”
    余梦与像是开玩笑一般：“如果技术真的能达到那种程度，他继续往海底深挖也不是不可能。”
    “三百米是我们的极限，也是他的极限。”wisdom很笃定。
    余梦与跟着wisdom钻出通道，通道口在她身后关闭。
    回到水池中的wisdom不再谈论任何和塔及离开有关的话题了。
    它在水中沉沉浮浮，发出一些余梦与听不懂的鸣叫。
    这是自从余梦与进来后不曾发生的。
    为什么呢？
    她最终还是打消了询问的念头，有时候，她真的觉得wisdom已经看穿了她皮下的本质。
    蓝眼睛的小男孩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抱着一个布袋往水池走来。
    wisdom停止鸣叫。
    余梦与：？
    不是，医生怎么又回来了？
    医生脸上挂着符合小男孩年龄的胆怯：“你们小点声，别被水博士发现了。”
    祂从布袋里倒出几条鱼：“快吃吧。”
    ［饿着就进行不了后面的事了。］
    祂的声音直接传递到余梦与的脑海中。
    ［谢谢。］
    “你们俩为什么眉来眼去的？”wisdom问，“这个人类小孩有些奇怪，在过去，他从来不会背着水博士给接受惩罚的我们送任何东西。”
    “不过还是谢谢你。”它对着医生发出一声长鸣，也不管祂是否能听懂。
    ［它说谢谢你。］
    ［我知道。］
    祂如是说着，蹲下身，伸出一只手：“过来。”
    听到这两个字，wisdom抖了一下身体，但很快它意识到眼前的并不是水博士，便游了过去。
    医生轻抚wisdom的皮肤。
    它的腹部有一道昨夜留下的伤口，当医生的手碰到那一处时，点点蓝色荧光亮起，伤口在快速愈合。
    wisdom似乎看不见蓝光，它只觉得被面前的人类抚摸很舒服，发出一声愉快的哼鸣。
    ［嘘。］
    医生看向余梦与。
    余梦与叼起一条鱼，一摆尾巴，到别处享受自己的食物了。
    她可没兴趣戳破别人的秘密。
    只是她现在好像越来越习惯当海豚了，游泳自如，连吃活鱼都已经习惯了。
    等她离开域的时候，不会还要花时间重新驯服人类的四肢吧？
    在余梦与胡思乱想的时候，医生已经治好了wisdom的伤，祂轻轻推了推它。
    “走吧。”祂说。
    wisdom深深看了祂一眼，退到了水底。
    医生站起身。
    ［这次我真的走了。］
    余梦与看了看wisdom光滑的躯体。
    ［你是不是之前也偷偷来给它治过伤？］
    ［你猜？］
    医生用小男孩的身体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身跑走了。
    余梦与：……
    “小鱼，你还真厉害，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和他成为了朋友。”
    见小男孩离开，wisdom游到余梦与身边：“不然他也不会冒着风险给我们送食物了。”
    “祂也是你的朋友。”
    余梦与撂下一句话，游到岸边继续吃鱼了。
    wisdom愣在原地。
    “再不过来，我可要把所有的鱼都吃了。”余梦与转头看向它。
    “来了。”
    wisdom的微笑唇上提了几个弧度。
    吃饱喝足，余梦与懒洋洋地浮在水面上，夕阳照射在她的身躯上。
    很舒服。
    而且不用担心紫外线会晒伤皮肤。
    果然，人类最好的归宿是当一条咸鱼。
    不对，她不是鱼，是哺乳动物，是海豚。
    “小鱼，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wisdom突然问。
    名字是谁起的？
    如果认真回答，余梦与这个名字是她爸妈起的。
    至于小鱼？充其量就是个外号。
    余梦与内心突然涌现出一丝愧疚感，愧疚于自己甚至连真名都没告诉wisdom。
    欺骗一旦开始，又怎么敢谈真心呢？
    余梦与弱弱地说道：“是朋友起的。”
    “朋友啊……”wisdom陷入沉思。
    天色渐暗。
    水博士从白色的建筑中走出来：“两位，准备好今夜的登塔之旅了吗？”
    他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导致通往塔的通道开启都十分温和，没有像昨夜一般直接把水和海豚一起吸进去。
    水博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wisdom向通道游去。
    余梦与最后看了水博士一眼。
    他像个雕塑一般定格在同一个动作。
    今夜，或许就是结局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