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裂缝的纸张如奇迹般逐渐愈合，彩色的烟花绽放在鸦雏的底色上。
    短发女孩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些，泪水顺着她的眼角不停地往外流出。
    可她依旧闭着眼睛。
    “她要怎样才能醒过来？”
    余梦与想到刚刚打开门的两个房间，估计是短发女孩父母的，不会真还要她调解家庭关系吧？
    她将油画棒全部整齐地收回鞋盒里，认命般往那两个房间走。
    其中一间是卧室，但似乎只有一个人睡，床上只摆了一个枕头。
    墙上挂了好几个相框，里面的照片都是短发女孩的，从婴儿，到小学，再到初中、高中。
    余梦与从衣帽架上翻出一个工作牌。
    ［新蓝图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开发部］
    ［陈卉］
    “你知道这家公司在哪里吗？”
    “不知道。”
    这不是什么很着名的公司，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A爱莫能助。
    “或许你再找找别的线索？”没有手也没有脚的人工智能只能如此建议。
    余梦与：……
    她就知道A是个靠不住的，还是只能她亲自翻找。
    陈卉对自己也很严苛。
    衣柜里是清一色的白衬衫、黑色长裤和黑色外套，再无其它颜色。
    梳妆台上什么化妆品都没有，只摆了几本余梦与完全看不懂的全英文书籍。
    她该说不愧是开发部的人吗？
    忙活了半天，余梦与得出结论，没有任何别的线索。
    “不是还有另外一间房间吗？”
    “我希望下个域不要再是这么正常人家的房子了，搞得我好像个入室盗窃的。”
    余梦与把陈卉的工作牌放进口袋，走到另外一间房间。
    它原先应该是一间书房，但现在被改成了卧室书房一体。
    几个书柜被清空，里面装上了衣服。
    枕头和叠好的被子被整齐地放在沙发的一角。
    书桌上随意地丢着一块工作牌。
    ［新蓝图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销售部］
    ［向阳］
    余梦与：……
    真不愧是一家人，连忘带工作牌都忘得整整齐齐的。
    “这对夫妻还是同一家公司的。”A说道，“给你减轻了点负担。”
    余梦与：……
    她拿着两块工作牌回到客厅。
    短发女孩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她的眼角不再有泪水流出。
    余梦与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为了清理域。”
    为了清理域，她勉为其难当一下家庭关系调解师。
    余梦与打开门，鬼鬼祟祟地探头往外看。
    楼道的一切布局都和正常现实世界如出一辙。
    “喂，你是谁？怎么从那里面出来了？”
    隔壁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头发花白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老奶奶从里面伸出头。
    她上下打量一番余梦与，然后拿了一把扫把在手中握住。
    “小偷?”她问。
    确实和小偷差不多。
    余梦与虽然内心是这么想的，但她不敢说出来。
    “我是呃，这家孩子……”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短发女孩的真名是什么，那她无论撒什么谎，听起来可信度都不是很高。
    手机振动两下。
    余梦与在老奶奶警惕的眼神中把手机拿出来，看A打出来的字。
    「她叫向葵，我在刚才的试卷上看到了。」
    余梦与决定暂时撤回之前觉得A就是个靠不住的家伙的想法。
    “我是向葵新来的老师，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我送她回家休息。结果她回家发现她爸妈去上班工作牌忘带了，她又着急，我就让她好好休息，我去给她送。”
    余梦与将两块工作牌从口袋里拿出来，在老奶奶眼前晃了晃。
    老奶奶眼中的疑虑并没有消退，反而往向葵家靠近了几步。
    余梦与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已经冷汗涔涔。
    虽然知道现在是在域里，她的内心也不允许自己对一个正常的老太太出手。
    “怎么了，李奶奶？”
    向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余梦与的身后，脸上挂着很讨长辈喜欢的乖巧微笑。
    “我就看这个人有点奇怪，来看看。”
    “她确实是我新来的实习老师。”
    听到向葵的话，老奶奶终于轻松下来，原本悬在半空中的扫把接触到地面。
    “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先回去了。”
    咔哒。
    隔壁的门终于关上。
    余梦与转身看着向葵。
    向葵露出疑惑的表情：“所以你到底是谁？”
    余梦与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别装了荀野，我能看见你。”
    别人或许没办法发现，但她能很清晰地看见荀野的虚影和向葵的身体重叠在一起。
    “向葵”瞪大眼睛：“不是，你怎么认出来的？小爷觉得自己伪装得可好了！”
    余梦与：……
    “小爷忘了，你有着与众不同之瞳，哎呦，你干什么？”
    余梦与伸手在“向葵”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他们没事吧？”
    “好得很。”荀野为了防止自己再被余梦与敲头，躲到了两三米开外，“你打算去做什么？”
    “去调解家庭矛盾。”
    荀野垂下眼睛，但只有一瞬，又重新抬起来：“我能控制她的身体的时间有限，我会在里面继续劝她，外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他突然这么郑重地说话，余梦与还有些不习惯，如果不是珍珠奶茶之眼能看见他，她都要以为芯子里面又换人了。
    不过——
    余梦与伸手。
    荀野以为余梦与又要敲他的脑袋，想向后躲，却发现身后就是墙壁，他躲无可躲。
    余梦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我是认真的，荀野，要不要加入我们特殊事务处理局？里面所有哥哥姐姐，包括我，你都可以试着依靠。”
    “我——”
    还不等他说话，余梦与就转身挥着手离开了。
    “我……”
    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
    荀野伸手去去摸。
    是水，泪水。
    “小爷怎么可能会哭呢？”
    对，这一定是向葵的情感，向葵的眼泪。
    可是为什么，滚动的泪珠连接成涓涓细流，流动不止？
    “小爷是绝对不会哭的。”
    荀野捂着脸关上门，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他闭上眼睛，返回他应该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