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过年没回省城吗？”
    听邵东洲提起邵西野，穆晓玲才想起过年期间没有见到他。
    “他今年高考，待在新县用功呢！”
    “这么快，西野都要高考了。”
    “等西野高考完，咱们就结婚好不好！”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说着西野呢？怎么又扯到结婚了！”
    “玲玲，对于结婚这件事，我不是突发奇想，是经过深思熟的。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准备好聘礼，亲自上门提亲的。”
    邵东洲并没有说实话，他之所以着急定下婚期，完全是因为周家的事情。
    论家世，周家显然比他们邵家更适合与张家联姻。论能力，周卫华留学国外多年，听说现在粤市建了两个大公司，比他一个小县长的财力，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论长相，周卫华也不差他多少。他和周卫华竞争，没有一点优势可言。唯一一点竞争力，就是穆晓玲喜欢他。
    所以他应该趁热打铁，赶紧抓住机会把穆晓玲娶回家，省的夜长梦多，时间长了事情有变。
    “我还没有潇洒够呢！事业也是刚起步，现在就结婚的话，我岂不是很亏的慌。”
    穆晓玲低着脑袋，手指像拧麻花一样，反复的绕在一起又分开。
    “结婚只是多了一张结婚证，你该怎么还是怎么样，你想玩就玩，想搞事业就搞事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
    邵东洲继续忽悠。
    “我考虑考虑！”
    “你慢慢考虑，还有半年的时间呢！”邵东洲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现在就能把穆晓玲娶进门，省的别人惦记。
    进了新县，邵东洲还是听了穆晓玲意见，先开车去了李家庄。
    “小虎。”
    车子停在巷子口，穆晓玲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小虎。
    “小姑，呜呜……”
    小虎瞧见穆晓玲，站起身跑过去，抱住她哭起来。
    穆晓玲还以为小虎是见到她，激动的哭，摸着他的脑袋，打趣道，“小虎，刚一个月没见，你就这么想我吗？”
    瞧着小虎抱着她哭起来没完，穆晓玲觉出了不对，忙蹲下身，擦掉小虎脸上的泪痕，“告诉小姑，怎么了？”
    “我，我妈！”小虎抽咽着，“我妈说不跟我爸过了，已经回我姥姥家了。”
    “你爸呢？”穆晓玲柳眉紧蹙，神色凝重的盯着小虎。
    “我爸在屋里！”
    穆晓玲弯腰抱起小虎，推开门走进去。她了解张清芳，虽然脾气大一些，但是一颗心全在穆林杰身上，能让她闹的回娘家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爸，我小姑回来了。”
    小虎刚进院子，便大声的冲着堂屋喊。
    直到穆晓玲走到堂屋门口，穆林杰胡子拉碴，满身酒气的才从东里屋走出来。
    “玲子，回来了！”
    穆晓玲最烦男人遇到事情，借酒消愁整天醉醺醺的。
    “穆林杰，你有没有点男人样！我大嫂回娘家，你不去接她回家，躲在家里喝闷酒就能解决问题吗？。”
    “我！”穆林杰耷拉着脑袋，手在上下口袋里摸索。
    “大哥！”同为男人，邵东洲知道穆林杰在找什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梅，抽出一根递给穆林杰，又擦了一根火柴帮他点燃。
    “你倒挺会来事！”
    穆晓玲斜眼瞟了一下邵东洲，将他扯到一边。
    邵东洲摸了摸鼻子，站在一边，不敢再多说话。
    “说说吧！怎么回事。”
    穆晓玲抱着小虎，坐到靠北墙的椅子上，冷着脸看向穆林杰。
    “就是，就是……”
    穆林杰面色尴尬的瞥了一眼邵东洲，支支吾吾一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自打张英娘俩被抓进派出所以后，张英的侄女，芳芳不知从哪里得到李家庄的地址。找了过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诉自己可怜的命运，想让穆林杰看着两人曾经睡在一起的份上帮帮她。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这事张清芳气的牙痒痒，拿着棍子直接将她赶了出去。
    几天过去，芳芳没再找来，穆林杰松了一口气，以为她不敢继续纠缠。谁知她转移了地方，堵在穆林杰送货的路上。
    一次两次，到最后芳芳干脆每天都在同一个地方等着穆林杰。穆林杰瞧着她可怜，在酒楼结的货款里，抽一点给她。张清芳算账很仔细，发现的账目不对，没声张，等穆林杰送货的时候，悄悄跟着出去了一趟，发现了两人在偷偷来往。
    张清芳的性格本身就是冲动型的，再遇上感情的问题，更像炸了窝的马蜂，专挑穆林杰的痛处蛰。
    两人闹到最后，穆林杰上了倔劲，直接提出了离婚。
    张清芳一气之下扔下小虎，和张国栋夫妇回了西楼村。
    “大哥，你的脑袋让驴踢了吗？还是让门夹了，芳芳那样的女人，你也敢粘？”
    穆晓玲听完穆林杰的话，脑门上的青筋怦怦的跳。
    “我真没和她怎么着，我只是看她可怜，给了点钱，让她找个容身的地方。”
    穆林杰直到现在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可怜？全天下比她可怜的人多了，你怎么不挨个给点钱？”
    “那么多人，我也帮不过来啊？”穆林杰将烟头扔在地上，抬脚碾灭。
    “你这么热心肠，见着可怜的必须帮。实在不行就把脑袋卖了，我看你留着也是个摆设！”
    “玲子，你就别挖苦我了。”
    “脑子还算有点用处，能听的出好赖话。你自己说，在芳芳的事情上，到底有没有错？”
    “我和芳芳真没有什么，我总共借给她十块钱，就被你大嫂发现了。你大嫂吧？我怎么解释，她还就是不听。你说我该怎么办吗？”
    听完穆林杰的话，穆晓玲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穆林杰还没有对芳芳产生不该有点情感。
    “有没有的先放到一边，你就说这件事做的对不对？”
    “不对！我这几天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我的做法确实欠妥当！”
    “你洗把脸，再把胡子刮刮。”
    “干什么？”
    “当然接我大嫂啊！难道我还能领你去相亲啊！想的到美！”穆晓玲冲着穆林杰翻了个白眼。
    “玲子，我发现你被清芳教坏，说话怼人真有一套。”
    穆林杰边洗脸，边抱怨。
    “你要不是我大哥，我说的更难听！”
    “玲子，要不等两天再去吧！”
    穆林杰收拾妥当，又临阵退缩。
    “等什么等，你赶紧的。”穆晓玲连拉带扯的，将穆林杰拖出了家门口，上了车。
    “玲子，说句实话，我是真怵你大嫂！”
    “我倒没瞧出来你怕她，你如果怕她，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
    “邵东洲，你停车。”
    邵东洲踩下刹车，在路边停下。“怎么了？”
    穆晓玲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戳戳穆林杰，“大哥，那个是不是你说可怜的芳芳。”
    穆林杰沿着穆晓玲的视线看去，只见芳芳站在路边的一家饭店门口，正挽着一个光头男人笑的花枝乱颤。
    穆林杰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像打翻的颜料盘，多种颜色混合到一起。
    “咱们要不要下车揭穿她！”
    “别，玲子！算了，是我识人不清，怨不得别人！”穆林杰拉住穆晓玲的胳膊，满脸的祈求。
    “记住了，下次帮助别人之前，记得擦亮眼睛，好好看看。”
    “知道了！”
    一路上穆林杰默默无语，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悔悟，还是对芳芳的失望。
    邵东洲在穆晓玲的指挥下，将车子停在了张清芳家巷子口。
    “你在车上等我吧，别下去了。”
    穆晓玲扭头对邵东洲说了一句，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陪你一起！”邵东洲明白穆晓玲的意思，她怕他跟着穆林杰去挨脸子。
    穆晓玲看出邵东洲眼里的坚持，没再多劝说，抬脚跟上穆林杰。
    “你来干什么？”
    穆林杰先几人一步，拐进了张国栋家门口。
    穆晓玲还没见到人，已经听见张清芳带着火气的声音。她抱着小虎，跟着走到门口，“大嫂！”
    “妈妈！”
    张清芳看见突然出现的穆晓玲和小虎，忙放下手里的扫帚迎出来。
    “玲子，你啥时候回来的？”张清芳擦了擦眼角，接过小虎抱进怀里。
    “今天上午刚回来！”
    “大嫂！”
    “邵县长！”
    “大嫂，以后叫我名字就可以。”
    “好！”
    张清芳和邵东洲打完招呼，转头冲堂屋吆喝一声，“爸妈，玲子和东洲来了！”
    张国栋因为女儿女婿的事情，一个过年都没有出门，此时正躺在东里间的床上烦恼。听见女儿声音，忙趿拉着拖鞋走出来。
    “哎呦，玲子，邵县长！快进屋。”
    张国栋仿佛没有看见穆林杰一般，热情的招呼穆晓玲和邵东洲。
    穆晓玲走到穆林杰身旁，冲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跟着一起进屋。
    “大爷，我也不多绕弯子。今天我们过来的目的，是让大哥给您和婶子，还有大嫂赔礼道歉。”
    穆晓玲进了屋，与张国强寒暄几句，说到此行的目的。
    听到穆晓玲的话，张国栋脸上笑意淡下去，拿起八仙桌上的烟锅，点燃以后，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圈浓密的烟雾。
    “玲子，按理说这件事情，应该你爹带着你大哥过来，我们老哥俩坐在一起，好好说说。可是你爹又……”
    张国栋又吸了一口烟锅，接着说，“你大嫂吧！从小让我给惯坏了，遇到不顺心意的事情，不听别人解释，只知道撒泼打浑。”
    “我总给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在家里还是外头，总要给男人留点面子，不能太过强势。”
    “爹，我……”
    穆林杰被张国栋几句话臊的脸通红。他做好了过来挨骂或者挨打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张国栋既没打也没骂，倒先数落张清芳的问题。
    张国栋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林杰，说完清芳，我也要说说你。当初清芳和你定亲之前，说媒的差点踏破我家门槛，偏偏她谁也没有相中，只相中了你。即使你家穷的叮当响，她带着嫁妆倒贴也心甘情愿。”
    “结婚这么多年，她任劳任怨，从来没在我们跟前，说你半个不好。最近两年玲子带着你们挣钱，日子终于好过点了，我和你娘是真心替清芳高兴，想着她总算苦尽甘来了。没想到，你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其实吧，你帮帮别人也不是不可以，人家戏文里也经常讲，有钱了要多做善事，多行善心，不可为富不仁。但是咱们帮人也要看什么人，你去周边几个村子打听打听，张英姑侄两人品行。如果哪个好人家，说她们是好人，我张都可以倒着写。”
    “爹，我错了！”
    穆林杰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张国栋失望的眼神，声音哽咽的说道。
    他听完张国栋的话，回忆起张清芳跟着他过的那些苦日子，心里又酸又涩又心疼。
    穆晓玲坐在一旁，瞥了一眼满脸愧疚的穆林杰，她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如果张国栋上来就数落穆林杰，只会让他被动的承认错误，并不会产生愧疚。
    “清芳！爹也要好好说说你，小虎都这么大了，做事情不能再如此的冲动，有事两人好好商量，冷静冷静再解决。”
    “知道了，爹！”
    “一会跟着林杰回去，好好过日子，等过了十五我和你娘还过去给你们帮忙。”
    “爹，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惹清芳生气了，遇到事情一定先和她商量。”穆林杰借着张国栋递过来的梯子，赶紧的走到张清芳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向父女二人做出保证。
    张清芳脸色通红的甩了几下穆林杰的胳膊，最终没甩开。
    张国栋也松了一口气，儿子找了那么个不着调的货，已经离婚，他不能再让闺女两口闹到那个地步，“玲子，邵县长，谢谢你们。因为清芳两口子的事情，让你们大过年的跟着闹心。”
    “大爷，你说的什么话！我和大嫂不单单是姑嫂，我更是拿着她当亲姐，如果没有她，我不可能有现在的成绩。如果大哥真敢对不起大嫂，我宁愿不认他，也不会不认大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