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焱一声令下。
几个强壮的嬷嬷，立马压住沈妤薇，向门外拖去。
沈妤薇面色惊恐，急忙喊道：“姨娘，救我啊！”
芸姨娘面色难看，目光躲闪，不敢触沈焱的霉头。
沈妤薇这下彻底慌了。
姨娘这是想让她顶罪么？
明明东西是姨娘换的，她得到的只是分毫。
沈妤薇惊恐交加，甚至想不顾一切，吐露出芸姨娘。
却在对上芸姨娘哀求的目光后，心里一软，忍不住想到这么多年，芸姨娘对她的好。
这么多年，只要不涉及弟弟，姨娘对她十分温柔。
吃穿用度，皆是最好，就算是和其他高门大户的嫡女比，也不逊色。
为了培养她的才学，琴棋书画，都请了最好的师傅。
还使计让祖母抚养她和知韫，只为抬高她的身份。
一桩桩一件件……
沈妤薇咬了咬唇，颤抖地闭上了嘴。
一旁的沈棠目睹一切，心里有些失望。
没想到沈妤薇这么自私的性子，竟然也会心软。
若是沈妤薇就这么被打死自然好，但是让芸姨娘因此逃脱，便不值当了。
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沈妤薇。
沈棠眉头微微皱起，突然出声，“父亲，这三十杖能否削减一些？”
“娇娇？”
沈妤薇也诧异地看了过来。
沈棠对着沈妤薇笑了笑，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缓声说道：
“毕竟这些只是赝品，让三妹妹因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丢了性命，实在不值。”
此话一出，已经认命的沈妤薇骤然抬头。
尖声道：“沈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赝品？
“难道妹妹不知吗？”沈棠秀眉微拧，声音清越，“也就是说，我母亲的嫁妆虽然被人掉包，但是妹妹你手中的也不是真的。”
她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壶热茶，对着东珠浇了上去。莹润的颜色，瞬间黯淡，露出廉价的塑料感。
沈棠笑得云淡风轻，开口的话却带上几分嘲弄。
“我本来还以为三妹妹也是被人蒙蔽，看来是我多想了。”
“姐姐只是可惜，三妹妹要为这些赝品送了命。”
沈棠的话一字一句，印入沈妤薇耳中。
她看着那箱东西，自嘲地笑出了声，“赝品……不过是些赝品，哈哈哈哈，我竟然还不如一些赝品！”
她绝望地看向芸姨娘，从未像此刻这般恨她。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开嬷嬷们的钳制，猛地冲向芸姨娘。
发髻散乱，泪水把发丝粘在脸上，沈妤薇却丝毫顾不得。
她抓住芸姨娘的肩膀，疯了般地质问道：
“姨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只是想要一点体面的陪嫁而已，我不贪心，我只要一点。”
“你明明有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不能分我一些？为什么都留给弟弟？”
“为了些赝品，你竟然宁愿让我送命。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想害我帮你顶罪！”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姨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沈妤薇双目充血，声声嘶哑。
芸姨娘面色惨白，高声想要打断她。
“沈妤薇！你是疯了不成？你在说什么？！”
芸姨娘疯狂眼神暗示，她给的明明都是真的，哪来的什么赝品。
沈妤薇却根本听不进去。
她的声音从尖锐转到哀婉，像是彻底死了心。
同样都姨娘的孩子，她凭什么如此偏心。
既然自己得不到，沈知韫也别想得到。
她冷漠地松开芸姨娘，“既然你不念母女之情，我也不必再为你遮掩。”
在芸姨娘惊惧的目光中，沈妤薇扑通一声，跪到沈焱身前。
嗓音清亮有力，“父亲，那些东西都是姨娘调换的，与我无关！”
“妤薇！”芸姨娘一声尖叫，被沈焱让人捂住了嘴。
他眸光锐利，沉声道：“说。若是交代清楚，可以免了你的责罚。”
沈妤薇不再犹豫，开口吐露一切。
“这么多年，姨娘一直私换赝品。还收买账房先生做假账，钱都入了她的私库。”
“父亲若是不信，可以去姨娘床下翻找。”
“女儿小时曾亲眼瞧见，姨娘派人在床下悄悄凿开一个暗室，里面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沈焱静静听着她的话，大手一挥，“张管家，你亲自去查。”
“是！”张管家领命而去。
一刻钟后，张管家脚步匆匆，身后跟着几十个抬着箱笼的家丁。
“属下怕将军等急了，先回来禀报。”
“芸姨娘库房中，确实找到不菲的财物，先夫人的遗物也在其中。”
“由于东西太多，已经派人过去整理。”
张管家此话一出，沈焱面色骤冷，冷然地看着芸姨娘，“放开她。”
嬷嬷们立即撒手。
芸姨娘一被松开，立即连滚带爬，哭嚎着扑向沈焱。
“将军饶命啊！将军，奴家再也不敢了！”
沈焱脸色冷得渗人，一脚踢开芸姨娘想要痴缠的手。
“砰！”的一声，芸姨娘重重飞了很远。
她顾不得痛呼，狼狈地爬了回来。
“将军恕罪，妾身真的是一时贪心，求您原谅妾身这一次吧。”
沈焱根本不想再听她辩解。
想到她刚刚的信誓旦旦，越发觉得面目可憎。
沉声道：“你说得对，你属实是忘恩负义，当不起灵韵对你的好。”
“既然如此，下半辈子，就去庙里出家，给灵韵赎罪吧。”
“将军？！”芸姨娘大惊失色，慌忙道：“将军就算不顾及我，也要考虑知韫啊。”
“他若是有个犯错被关寺庙的姨娘，以后该如何自处。”
沈焱目光幽冷，声音清朗，“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知韫已经不小了，怎会连这点挫折都无法面对。”
“而且，他已经有了一个私相授受的胞姐，不差再有一个出去祈福的姨娘。”
“你若是真为他好，就好好抄经祈祷。以免他因为有你这样的姨娘，多生罪恶。”
沈焱挥了挥手，“带走！”
看着沈焱冷漠的目光，芸姨娘知道，这是被彻底厌弃了。
此次出家，便再无归路。
明明她在沈家呼风唤雨多年，几乎与正牌夫人无异。
就连外面的管事，都要喊她一声沈夫人。
如今却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在异地了此残生。
芸姨娘实在是不甘。
她猩红的眸子，愤恨地扫视一圈，定格在沈棠与沈妤薇身上。
相比于沈棠，她更恨出卖自己的沈妤薇。
她死死地盯着沈妤薇，眼里是刻骨的怨毒。
大骂道：“孽障！我造了什么孽，生下你这么个白眼狼！”
“当初生下你时，就应该狠心掐死你！”
“沈妤薇，你活该断子绝孙！你今生必定不得好死！”
“……”
芸姨娘的咒骂声，被拖了好远。
沈妤薇心如刀割，手心被掐出重重的血痕。
眼瞅着沈焱他们要离开，她顾不得伤心，急忙为自己打算。
试探地问道：“父亲，姨娘给我的陪嫁已经用不得了，那女儿的嫁妆……”
没想到沈妤薇此时还只惦记自己，沈焱目光复杂。
“妾室进府，本也没有带陪嫁的规矩。”
“沈家对你仁至义尽，明日你便从侧门离家吧。”
说罢，不想再待，转身离开。
沈棠跟随而上，临走前，看着那箱子“赝品”，吩咐青黛。
“把东西抬走。”
“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无人看见，沈棠的袖中，一颗光泽鲜亮的东珠，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