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旧伤情
作者:鸿渐于陵   皇后别跑,寻梦三生全为卿最新章节     
    叶士诚出凤梧宫后,快步追上了水夫人。
    水悦秋步履艰难,走得很慢,追上她们不难。
    可叶士诚并未上前搀扶,而是相隔几步,跟在后面。
    “只顾自己的小人。”
    素月回头望了几次,不满地嘀咕。
    “不顾世人眼光需要本钱,怪他作甚?”
    关翎紧靠在她肩上。
    宫道上时不时有宫人经过,见到水夫人依礼垂头。
    这些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势,有几人甚至低头窃笑。
    “都说烟花柳巷最爱捧高踩低,我看深宫大院不遑多让。咳咳。”
    关翎才说了两句,立即被自己的血呛到。
    “娘娘少说几句吧。”
    素月抹了下眼角。
    她们来时天空遍布阴霾,这时间飘起了雪花。
    后方有皇后的人跟梢,没人敢上来搀扶她们,甚至没人敢来为她们撑把伞。
    纵使水夫人怀了龙种,那也是庶子。
    人人心里有把算盘,不愿为了身份低微的南苑夫人得罪皇后。
    凤梧宫与龙霄宫不远,关翎走两步歇两步,愣是走了半个多时辰。
    到了龙霄宫门口,终于有人进门急催出轿辇,由东门把水夫人抬回了御和殿。
    “奴才该死,娘娘受苦了。”
    关翎认得招来轿辇的小太监铭云——他是无衣的人。
    偌大宫城里,皇权萎缩到只能统御一宫,实在比漫天阴云更黑暗无光。
    “今儿的事报知皇上了吗?”
    一想到她们在凤梧宫受了半天罪,没半个人来救她们,婵月第一时间埋怨铭云。
    “准是你们收了好处,借故拖延,否则姑娘怎么挨了打,皇上也不来救我们?”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
    “冤枉啊,凤梧宫一来传人,我们就去报信了。”
    铭云看见水悦秋的伤势,比婵月更着急。
    “我们到了神木宫门口被人拦了下来,说是太后为六宫表率,想亲手替皇上缝制衣裳,派人给皇上量体。我们在宫门口候了老半天。皇上得信儿派人去问时,凤梧宫已经放人了。”
    “那是自然,她们肯定提防皇上插手。”
    叶士诚跨入御和殿后,加快步子走到水悦秋身旁,拨开素月的手,托起水悦秋的下巴,仔细观察她的伤势。
    “别乱动。”
    他一边威吓想揉眼的水夫人,一边吩咐其他宫人。
    “去端清水来。”
    他伸手摸药箱,想起药箱留在凤梧宫。
    “皇后殿下打算把我的药箱扣到几时?”
    他语带怒气,铭云不敢怠慢。
    “皇后殿下说那是罪证,奴才去领,凤梧宫的人死活不给。皇上发话,命李公公随凤梧宫人同往永巷署,由永巷令检查过后再发还。”
    水夫人回宫走得太慢,那段时间里龙霄宫负责传话的公公们跑了好几回。
    “你在北宫蹿了好几个来回,也不知道派轿子来接我们?”
    婵月气得跺了下他的脚尖。
    她半侧脸的板子印在寒风里吹了一路,越发明显,铭云与她相熟,很是心疼。
    “不是我不愿,是……”
    “是太后的命令吧?”
    叶士诚借了御和殿的笔墨,在纸上写了一串药名,叫小公公去太医院取药,听见铭云与婵月的谈话,插了句。
    他在凤梧宫打定主意不管水夫人死活,而今回宫来忙着给她疗伤,也不过是因为责任在身唯恐拖累自己。
    素月看他不惯,冷冰冰地回了嘴。
    “先生对娘娘见死不救,也是得了太后的命令?”
    叶士诚放下笔,微微抬起头,没看她,轻轻笑了声。
    “在下身份低微,如何救得了娘娘?不是为了救你们俩,她无需挨这顿打。人不自救,非往火坑里跳,在下莫非得舍身与她一起跳吗?”
    “你……坊间传说先生有救世之行,素月本以为你有侠义之心。”
    “人人可有侠义之心,无需期待他人。将他人吹捧为侠义之士,不过是希望自己遇到麻烦时有人相助。在下凭什么因他人期待不顾身家性命,救一个自找麻烦的人?”
    “说得没错。叶先生没必要救我。你也没理由怨他。人必自救而后救人,反常之人乃是圣贤,也是异类。不能苛求人人如此。”
    关翎用婵月递来的茶水,漱掉了嘴里的血。
    素月小心翼翼替她擦掉口鼻溢出的血迹。
    掉了一颗牙,她嘴里的伤口仍在不停渗血,连漱几口水吐出皆是鲜红,看得婵月咬紧帕子。
    好在叶士诚检查后确定,她的颅骨未受损。
    “自作聪明,娘娘不用旁门左道的伎俩,说不定不会挨这么重的打。”
    在她假装叩拜念动祝文时,叶士诚就已察觉。
    “我不防着,多半伤在肌骨不在皮肉,看不见,又能不知不觉夺我的命。”
    掌刑公公的板子全抽在脸颊靠后的位置,关翎隐约能察觉他的目地。
    “你不信在下?”
    叶士诚第一次表现出不悦。
    “纵使先生能妙手回春,也得我先受过骨伤的罪。我干嘛冒那风险?”
    “如今你冒的风险不亚于受骨伤。”
    因为迟迟无法打裂水悦秋的脸骨,最后那一板子掌刑公公一时犯浑,用上了大半身的力气。
    现在她骨头无事,可脸上肿得小山似的。
    “不过是皮肉伤。”
    关翎仍旧嘴硬。
    叶士诚走过来掐了下她的脸庞,她痛得哀嚎一声。
    “明日肯定肿得像猪头。幸好皇上不在,见过你这张脸,你这辈子都别指望有宠了。”
    “娘娘伤得怎样?”
    叶士诚没吓唬到水悦秋,倒把婵月吓得不轻。
    今日这一档子事,论起来是她两次言辞不慎。她担心皇上回宫后治她的罪,也担心叶士诚受累惹上杀身之祸。
    “再观察两三日,方能确定。”
    叶士诚轻轻托起水悦秋半侧脸,靠近她受伤的那只耳朵,异常小声地吐出几个字。
    “娘娘听得到臣说什么吗?”
    他的声音嗡嗡的,关翎听不清楚,只能摇了摇头。
    叶士诚放大音量,再问了一遍,她这才略有迟疑的点头。
    叶士诚皱了下眉。
    “娘娘身怀有孕,不便用药,只能以药物外敷,辅以穴位推拿。兴许小半年才能痊愈。”
    他两手扶正水悦秋的脑袋,又问。
    “娘娘头晕吗?”
    刚刚倒地时,关翎天摇地晃,差点站不起来。
    她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臣往后几日给你扎针,你得乖乖听话,否则脑内旧伤说不定加重。”
    关翎困惑地抬头看他。
    “你脑内淤血并未化尽。”
    叶士诚简短地说出让她心往下一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