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疯传龙溪送来皇后要求和离的书信。鹘霜国内，鹘霜王要迎娶华英国皇后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皇上不管流言，仍照计划进行田猎。
    与瑶池宴那日不同，皇后抱病未前来冬林苑。
    这使得原本在瑶池宴上见过皇后，不信那则传闻的宫内人起了几丝怀疑。
    毕竟这些日子，皇后抛头露面的机会太少了。
    明明瑶池宴时身体无恙，依旧足不出户。
    临近冬日，行云殿即将停用。
    池子里的鲤鱼移回了镜园。
    皇后也在前些天迁到了流水殿。
    可她搬迁的那日，各家派去的眼线没瞧见人。
    流水殿外里三层外三层重兵把守，旁人难以进入。
    红袖天天一副谁也看不上的嘴脸出来应付事，嫔妃拜见一概拒绝。
    没人见她搀着主子出来过一次。
    皇后现在是否真在宫里，成了众人议论的中心。
    另一方面，皇上近日国事繁忙，与靳充仪腻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许多。
    自那日赴过邹昭仪亲手办的家宴，他时不时重新宣召邹昭仪进御和殿。
    只不过每次有靳充仪陪在一侧，皇上与邹昭仪寒暄几句就命她告退。
    这说不出是冷是热的态度，害邹昭仪成天百爪挠心。
    一方面害怕自己动作太多，跟兰夫人一样彻底进冷宫，一方面又自信凭借费氏的身份与得天独厚的美貌，皇上一定会重新青睐她。
    她不敢与靳充仪明着撕破脸，每次进御和殿都态度恭顺。
    那日在家宴上使过的话绊子她再没敢用过，好似真心与靳充仪交好。
    今日进了冬林苑，皇上率着侍卫前去狩猎。
    御膳房一早备好了新鲜的羊肉与活鱼，哪怕没有猎物，同来冬林苑的娘娘们也能温酒烤肉。
    大部分娘娘不指望皇上分猎物给自己，一早三五成群烤得烟熏火燎。
    最先冒烟的地方是秋宫的桌旁。
    息修容乃将军之后，弓马娴熟，跟着男人一起去狩猎了。
    陈充媛趁她不在，忙着喂饱自己跟贴身几个丫头，免得她一回来，用好端端的羊肉创造奇迹。
    秋宫扎营处飘出的香味儿成功把肃妃勾了过去。
    冬宫这厢空出了座儿，邹昭仪立即提着裙摆走了过来。
    “姐姐不喜欢羊肉吗？”
    见靳充仪没搭理御膳房送来的羊肉，光顾着烧炭煮茶，邹昭仪假意询问。
    说完立即拍了自己一掌。
    “我这是犯浑了。有皇上打的野味儿，姐姐哪儿稀罕这些东西？”
    她今日穿了件榴花红的斗篷，站在人堆里扎眼得很——她敢这么穿，当然是得了皇上特许。
    后宫嫔妃的车马与随行侍卫距离较远，不过围拢在皇上周围的人可以远远看见她们。
    这样的大好机会，邹昭仪是不舍得埋没自己的。
    靳充仪拨了拨炭火，架上茶，瞥了眼邹昭仪的衣服，心里觉得她这惺惺作态可笑得紧。
    “我对狩猎没有兴趣，不过是借这机会出宫散散心。”
    “姐姐说得是，我也不喜血淋淋的场面。”
    邹昭仪全力应和她。
    “单看他们打猎，我们在这儿干坐着也没意思。不如跟上次商量的那样，去山脚抓几只傻兔子？”
    上次在御和殿时，两人当着皇上面，便是商量这件事。
    “姐姐真的要去？”
    靳充仪转着茶杯，看似意兴阑珊。
    邹昭仪比她大上几岁，却坚持称她“姐姐”。
    雨墨不挑明邹昭仪的用心，跟她互称“姐姐”，看她能坚持到几时。
    “我们挖个陷阱，不用刀箭捕兽夹，不伤兔子性命。抓来养着玩儿。”
    在御和殿商议这件事时，邹昭仪曾求皇上替她们抓几只兔子，皇上一口回绝，说田猎时只想进山抓猛兽，不想猎小动物。
    “奴婢听来送羊肉的公公说，放田犬时，山脚石头缝里蹦出过刚出生的小兔子，毛茸茸的，巴掌大小，可爱极了。”
    如嫣也在旁推波助澜，靳充仪仿佛真被说动了心。
    “不过……我不知如何猎兔子……”
    “姐姐放心，妹妹特意找人问过。不难。”
    见她松了口，邹昭仪兴冲冲拉着她，往山脚方向走。
    “皇上那边动静太大，兔子吓得不敢过来了。我们尽量挑安静一些的地方。”
    雨墨也不说破她的用意，装作懵懂地跟她走。
    两人带着随行宫女公公，来到远离其他人马的僻静山脚。
    邹昭仪见瞧不到其他人了，止住步子，命公公在地上挖了个一两尺深的坑，在上面搭上细木条与薄木片，又在薄木片上摆了切开的苹果，接着拉靳充仪躲到山石后。
    这陷阱着实简陋。
    “能抓到吗？”
    雨墨不由怀疑。
    “嘘。”
    邹昭仪按着她，要她别出声。
    她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石缝里真的跳出一只兔子。
    兴许是暮秋食物少，那兔子发现苹果后没怎么犹豫，径直跳了过去。
    细木条上搭的木片薄如蝉翼，勉强够支撑一小块苹果的分量。
    兔子跳上去后，瞬时连兔子带木片塌进坑里。
    候在旁边的小公公，急忙在兔子跳出坑前逮住它。
    “成功了！”
    邹昭仪兴奋地直拍手。
    雨墨也不敢相信这么顺利。
    “可惜仅这一只。”
    邹昭仪盯着小公公手里的兔子犯了愁。
    她走到坑旁，扫了眼坑底的木片。
    那木片承受不了兔子的分量折成了两段。
    “木片还有吗？”
    她问同来的公公。
    “这……娘娘吩咐要纸薄的木片，没说要多少，奴才只带来一片。”
    小公公战战兢兢地说。
    “废物，这些事也得交代清楚不成？”
    “御厨那里有木柴，奴才这就叫他们刨去。”
    “他们总不能带了刨子来？哪儿刨得出这么薄的木片。我去看看，木柴能不能做出其他合用的形状。”
    数落完小太监，邹昭仪回首殷勤地招呼靳充仪。
    “妹妹这春宫里的人做事多是糊里糊涂的，姐姐见笑了。劳姐姐等一会儿，妹妹去取些材料，马上就回。”
    “不如……我与姐姐一同去吧？”
    雨墨这句刚出口，邹昭仪脸上一闪而过一抹不快。
    她很快恢复了和颜悦色。
    “我出的纰漏，哪儿好意思叫姐姐来来回回地跑？万一累着姐姐，皇上该怪罪妹妹了。姐姐且等着，我速速就来。”
    雨墨窥知了她的心思，不再与她争论，目送她与如嫣急急往御厨所在方向走。
    “娘娘，靳统领要您留神。”
    跟雨墨过来的小宫女，等邹昭仪走远后，附在耳旁她说。
    雨墨点了点头。
    “她再不翻点花样，我也实在是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