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觉得这种测试毫无意义。
    不过想到也许能给马队带来大笔财富，他无法不在意。
    狩猎阿古尔收入多，消耗也大。
    费笛勒在绿洲养了许多孤儿，除了愿意加入马队的青年，另有不少体弱的人，与费笛勒认为不方便在沙漠长期跋涉的女孩子。
    马队需要钱。
    “让莎。”
    他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我们要从这个城市购买一些东西到下一个城市贩卖，你觉得带什么走合适？”
    关翎不太明白为何伊萨要问她这种问题，她对鹘霜的城市一无所知。
    “那是怎样的城市？”
    阿西亚在旁拼命暗示伊萨不要吐露太多与下一个城市相关的信息。
    “下一个城市……叫做萨拉赫斯。”
    伊萨思考了下。
    “那座城市在赤江沿岸。”
    伊萨没有给出任何有参考价值的信息，关翎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接近江河的地方，可以经过水路运输货物，物资应该不匮乏。
    “既然在赤江沿岸，从那座城市向这里输送商品才对，为什么要反过来向那里贩卖东西？塔哥特巴扎……有特产吗？”
    “你在昨天看见的商品里，随便挑一个好了。”
    伊萨敷衍了事的说法根本是在戏弄她，她噘起了嘴，想起昨天在集市上有人卖黄羊角做的手镯。
    鹘霜人大多喜欢金光闪闪的饰品，黄羊角手镯在这里乏人问津，摊前冷冷清清，想来价格不太昂贵，就算阿西亚乱花钱也赔不了多少。
    “那买昨天看到的黄羊角手镯好了，在卖书的摊子旁边。”
    伊萨把她的话转告给了阿西亚，阿西亚点了点头，从钱袋里抓了一把金币装进口袋，出了门。
    “阿西亚不会真要去买那些镯子吧？”
    他们现在不缺盘缠，又有鹘霜人在查她的下落。
    阿西亚如果在下一个城市摆摊，不仅多此一举而且不安全。
    与平时不同，伊萨没有回答她。
    他坐到了床沿，一手托腮，眼睛虽然注视她，脑子里在想其他事。
    关翎等了一会儿，见他出神，于是趴到窗前，翻起那本乐谱。
    乐谱上的字符毫无逻辑，记起来费力，手边也没有乐器可以帮她理解那几个音符，她花了很长时间一边找调一边哼唱才弄清楚乐谱上记载的调子。
    她刚看完一首，阿西亚肩扛一个大布袋推门走了进来。
    “天哪！阿西亚到底买了多少？”
    关翎看他身上的袋子险些尖叫。
    看样子阿西亚把她昨天见到的那个摊子上所有东西都买了下来。
    伊萨询问他用了多少钱。
    阿西亚拿出变得干瘪的口袋，在他面前晃了晃。
    “如果错了怎么办？”
    伊萨看到口袋后，默默告诉自己再也不能让阿西亚单独出去买东西。
    “错了的话，你得到一位普通的爱人。没错的话，我们得到财神庇佑。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合算的交易。”
    阿西亚叉腰大笑起来。
    *
    那堆黄羊角的价值翻了至少十五倍，他们现在面前有了五百枚金币。
    加上之前林林总总的收入，现在他们的财富堪比一支商队。
    投宿萨拉赫斯的商旅客栈时，阿西亚包袱里的黄羊角手镯露出来，掉到了地上。
    店主从地上捡起手镯，又从包裹里取出手串对阳光仔细打量，拿到鼻子下闻了闻。
    “这是羚羊角吗？”
    阿西亚买下的羊角手镯不光不及金银贵重，加工也非常粗糙。
    大概摊主在沙漠偶然捡到了死去动物的长角，于是将羊角粗糙打磨成镯子，碎料则做成了手串。
    由什么材料制成可称得上一目了然。
    “我不清楚。你要买吗？”
    看到店主感兴趣，阿西亚连忙问他。
    店主犹豫了一番，无法确定这些珠子是羊角还是羚羊角，想了想后把手串还给他。
    “去城南找一位叫阿卜杜拉的商人。他没准儿有兴趣。”
    对店主的建议将信将疑，一行人骑马来到城南，向路人打听后找到了这户人家。
    阿卜杜拉的家紧邻官邸，是一栋有白色圆顶的豪华宅院，气派非凡。与华丽建筑不相称的是，门口坐了一群唉声叹气的女人。
    阿西亚走上前问她们需不需要首饰，站在两侧仆人们上来推开他向外赶。
    “我可是听说你们需要羚羊角手串特意赶来的！”
    他不满地大声嚷嚷。
    听他提到“羚羊角”坐在地上的女人一下站了起来。
    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女性走上前问他。
    “你真的有羚羊角？”
    阿西亚拿出羊角手串递给她。
    “是不是自己判断。”
    女人接过手串，脚不沾地跑回了大宅内。
    过了没大会儿，女人气喘吁吁跑了出来问他。
    “你打算怎么卖？”
    看她急切想买下，阿西亚在心底盘算了一阵。
    这样一串手链大概值五枚银币，看女人心急如焚的样子与宽裕的家境也许可以卖到十五枚。
    他怕女人嫌他要价高，打算先吹嘘一下手里的羊角，于是从自己怎么进入沙漠遇到种种怪兽与这根羊角相逢说起。
    他话说了十分之一，女人已经等不下去，命身旁的奴隶拿来一只沉甸甸的钱袋交给他。
    “这些手镯我全买下，这里是五百枚金币。我想无论如何该够了。”
    阿西亚愣愣地接过钱袋，看女人命仆从将整袋羊角抱进宅邸后转身回屋。
    “为什么她这么着急？”
    他问门口替植物浇水的女仆。
    “我的小主人得了温热病，高烧抽风快奄奄一息了。医生说需要羚羊角，偏偏见了鬼，搜遍城内也买不到。主人不在家中，最近的城市来回要七八天，我的女主人当然着急。”
    女仆说完，露出同情的微笑。
    “如果你的故事能缩短成五个字，我想她会有耐心听完的。”
    阿西亚背上钱袋，跳上马，与伊萨让莎一起回到了客栈。
    店主见他们一下子把所有羊角都卖掉了，也有些吃惊。
    “住在这里的商人应该向你学学怎么做生意。”
    阿西亚抿嘴假笑，从他手里接过房间钥匙。
    走进房间，认真关好门后，阿西亚把钱袋扔到地上，不停深呼吸。
    伊萨打开钱袋，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盘腿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关翎走到他身边，数了数钱袋里的金币。
    如果阿西亚不再进行其他冒险，他们甚至可以雇人一路抬着自己回龙溪西侧的绿洲。
    她一回头看到伊萨闷闷不乐。
    “怎么了？”
    伊萨没有回答她，十指交握，用手捂住了嘴，双眼直直看着她。
    他知道她是皇后。
    但她坚称自己是宫女。
    他在两个答案中犹豫不决，现在有了解答。
    是他不希望听到的答案。
    阿西亚也“啪”一声坐到了地上，从另一侧盯住她不放。
    关翎被这两个人瞧得浑身不自在。
    明明没有因为她的意见蚀本，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怪模怪样。
    “所以我们发财是因为她。”
    阿西亚率先说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