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扎娜想邀请两名拓食雇佣兵回她住的地方用餐，作为救了华英国小姑娘的答谢。
    但这两人精疲力竭，比起吃饭更想睡觉。
    他们赶往忒鲁明茨前奔波了一整天，在沙漠与怪物鏖战一夜，在忒鲁明茨与治安官以及书记官斗智斗勇过整个白天后，双眼早沉得睁不开。
    关翎不比他们好多少。
    她刚刚回到忒鲁明茨时还兴致盎然地参观治安官审问他们的地方，过了没多久，就不停垂下脑袋靠向伊萨。
    法尔扎娜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回居住点，她拽着其中一名拓食人的衣服不放，稀里糊涂只知道摇头。
    那两名拓食人不是坏人，而且好像认识这名华英国的少女，法尔扎娜犹豫再三做出了妥协。她放他们离开，独自回去告诉其他姑娘们发生了什么事。
    种种琐事略过不表。
    关翎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脚踏阿西亚的脑袋，上半身趴在伊萨后背，斜躺在两人身上。
    实在困极了，三个人不记得自己怎么入睡的，在床上躺得东倒西歪。
    关翎刚打算从伊萨背后爬下来，伊萨翻了个身，她一下滑到了他的脸上。
    伊萨被她撞了额头，略微醒了醒。
    一睁眼看到让莎趴在面前，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小丫头出现在别人梦里，居然也一脸迷糊。
    他轻轻捏了下她软软的脸蛋，唯恐她消失似的，用手臂环住她。
    关翎没睡够，见他没推开自己，干脆蹬着阿西亚，爬到伊萨身上，垫着他呼呼大睡。
    早上阿西亚被敲门声吵醒时，瞧见这两人搂在一起躺在他旁边。
    他开门与客栈的男仆交谈过后，回到床边，叫醒了两人。
    “费笛勒叫你照顾她，你一直是这样照顾的吗？”
    伊萨醒来，发现趴在他身上的少女并不是梦，慌忙坐起身。
    “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见了阿西亚在门口与男仆交谈。
    “忒鲁明茨的大老爷要我们暂时别离开这里。等他们找到那座沙漠石窟再说。”
    阿西亚边说边打量苦着脸，不停打哈欠的让莎。
    “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
    他用手点着伊萨。
    “我什么都没做过。”
    伊萨指天发誓。
    “阿西亚为什么在这里？”
    关翎终于清醒了点，看清了站在床边的阿西亚。
    昨晚他们怎么来的客栈，怎么进的房间，她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才意识到，他们三人昨天不光住在一个房间，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对，你为什么在这里？”
    伊萨也留意到了这件事。
    “我怎么能不在这里？”
    阿西亚指了指床上睡眼朦胧的小女孩儿。
    “如果不是我舍身阻断了邪恶的蔓延，过两天就该跟你带着小伊萨一起回去了。”
    “有你在，邪恶才有栖身之所。”
    伊萨起身推了推他。
    “去找客栈老板另外订间房。”
    “不可能。”
    阿西亚说着话，摸了摸腰带，再一次明确地回复他。
    “不可能。”
    伊萨自他强撑的笑容里察觉到了异样。
    “……你的钱袋呢？”
    “昨天为了感谢搭救让莎的仙女，我把钱袋交给她了。”
    “你……疯了？”
    他们俩的财产加在一起剩下十几枚金币，撇开阿西亚的那一半，余下的钱要想回到马队据点，必须行乞为生。
    “你昨天也听到了，那群姑娘照料了让莎很久，专程找大夫替她治疗伤口。难道你要一群女人负担这笔费用？”
    “你怎么不把自己献给她们？这样我跟让莎一路上至少能吃饱饭。”
    “兄弟，我没想到你是这样冷血的人！你竟然想抱着美人儿睡在温暖的房间里，看我躺在路边挨饿受冻。”
    “所以你一定要躺在我身边是吗？”
    关翎看着伊萨与阿西亚推推搡搡，两人面色发青，似乎在谈重要的事。
    “发生了什么？”
    她揪了揪伊萨的衣袍。
    伊萨低头看了看她。
    诚然费笛勒命令他们找她时，用的借口是需要她的钱，不过他不会把她卖进火炕，或者不经她同意再卖掉她的任何东西。
    他蹲到了她的面前。
    “阿西亚害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许接下来的旅行，得跟我们住在一起。”
    “没钱了？”
    小女孩儿一针见血地刺破他们仅剩的自尊。
    “我也许可以拜托东雅让我跟着卖艺，赚点小钱。”
    她跳下了床。
    不管怎么说，她得去找东雅道谢，说清楚情况。
    伊萨与阿西亚对忒鲁明茨不算熟悉，也得找常住这里的人打听城里是否有赚钱的机会。
    那名和善的阿萨赛女人亲切地接待了他们。
    有了伊萨的翻译，关翎第一次能与东雅正常交谈。
    “她说她救你时，险些以为你挺不过来了。”
    伊萨翻译这句话时痛苦地吸了口气。
    “上天考验了你，也考验了她，最后你们都收获颇丰。她们虽然耽搁了行程，不过赚到了比预计更多的钱。”
    “你们原来打算去鹘霜的白沙华？”
    阿西亚插嘴问她。
    白沙华是鹘霜的夏都。
    “是的，听说鹘霜王要迎娶锡瓦金公主为后，我们原来打算去白沙华卖艺。”
    鹘霜与拓食一样，允许男人娶四位妻子。
    传闻鹘霜王后宫云集了各国公主，不过那只是妃子。他迄今为止真正的王后只有一位乌沙那国的公主，以及这次传闻中要娶的锡瓦金公主。
    “憋了那么久刚刚迎娶第二王后，他倒是非常有诚意地替拓食与华英国预留了空座。”
    阿西亚皮笑肉不笑。
    “现在我很庆幸我们耽搁在忒鲁明茨。”
    东雅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
    “发生了什么事？”
    伊萨困惑于她的反应。
    “你没有听说吗？前阵子鹘霜与天城交战，打了败仗，不光丢了好几座城市，鹘霜的大批贵族还被人俘虏。鹘霜王不得不推迟了与锡瓦金公主的婚礼。”
    伊萨与阿西亚一路星夜兼程由阿萨赛腹地往这里的边境赶，不像毗邻鹘霜的她们那么早知道这消息。
    “那条老狐狸竟然会打败仗？”
    作为半个鹘霜人，阿西亚掩饰不住震惊。
    历代鹘霜君主里，现任鹘霜王沓古托以军事指挥力着称。他继位的十三年里，鹘霜的疆域迅速扩大。
    在与华英国结盟前，他就有天才将领的美誉。
    “不仅是最近这仗，听说鹘霜已经连续大败了好几次。”
    东雅叹了口气。
    “那个国家的全盛时期是不是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