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的问题害关翎一阵心惊。
    “皇后？”
    勿斯栗商人很奇怪他无缘无故为什么突然提起皇后。
    不过他很快把那理解为大多数人都有的好奇心。
    “很遗憾，我没见过皇后。”
    他深深叹了口气。
    “跟其他国家的王一样，华英国的皇帝不喜欢妻子抛头露面。皇后必须进入后宫才能见到。那国家一年有三次开放后宫的机会，可惜我的身份不够高贵，收不到这种邀请。”
    “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皇后的传闻？”
    伊萨不管旁边的小人儿缩成一团，继续追问这件事。
    喜欢打听美人儿的男人不在少数。
    勿斯栗商人认为他是兴趣所致，不再多想他提问的原因。
    “关于皇后……”
    他摸着下巴回忆了会儿。
    “关于皇后的说法不多，宫里宫外传言皇帝更加喜欢一位出身低微的妃子。那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我倒是更加希望有机会见她一面。”
    “皇帝……不爱他的妻子吗？”
    伊萨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古怪，听见这句话后竟然暗喜。
    他意识到自己的追问不妥。
    可惜话已出口，他收不回了。
    勿斯栗商人觉得他作为一名雇佣兵过分长舌，不过还是尽己所知地回答了他。
    “皇后的父亲前不久犯了案子，也许是这原因使她丧失了皇帝的信任。”
    商人想了会儿，又补充。
    “也有一些其他流言，说皇后在家族败落前，借助显赫家世强行嫁入皇宫。性情愚蠢跋扈，长得又像男人，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得皇帝欢心。”
    桌旁的小丫头突然绷直了身体。
    “长得像男人？”
    这说法模棱两可，伊萨狐疑地扫了眼小鬼。
    “听说皇后身高九尺，膀阔腰圆，力能扛鼎，貌如鬼神。皇帝儒雅俊美，不知道受了什么胁迫娶了那样的女人。”
    商人忍不住痛惜。
    那是王慕曜，不是王慕晖！到底是谁在传播这种谣言？
    幸好头巾挡住了关翎的脸，商人看不见她不高兴的表情。
    伊萨低下头，不再提问。
    商人以为传闻令他失望，笑着安慰他。
    “华英国的皇帝有与世家联姻的责任，历代夫妻关系美满的不多见。好在他们可以娶一堆妃子，不需要围着皇后打转。”
    他说着说着，又晃了晃头。
    “哪怕登上了人人羡慕的位置，人生也做不到十全十美。”
    像是要彻底扫去在滕杰尔沾染的不快，马队的人在酒馆喝得酩酊大醉。
    与他们一起在酒馆待了没多久，伊萨拉着关翎前往商旅客栈。
    勿斯栗的商人与他们同住一处，跟上了他们。
    麦鲁夫的商旅客栈位于城镇外侧，连着城墙，恰好能在天台上看到流经城市的河流。
    在沙漠里看到奔流不息的大河，关翎无法不惊讶。
    “今年的水势大过往年，河流暴涨溢出了河床。其他年份它流不到墙角。”
    “沙漠里的河也会改道吗？”
    关翎趴在天台的围栏边，看着下面湍急的河水。
    “到了夏天由于冰山融化，河流变宽变长，入秋以后渐渐干涸。麦鲁夫附近的河流从未干枯过，其他地方的河水则会慢慢消失。”
    “这条河有多长？”
    商人想了下。
    “我从它的下游来，一路过来至少有数百里。不过那是一两个月前的事了，现在也许没有那么长。”
    他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前，朝小女孩儿笑了下。
    “我叫安迪亚布，要在这里住很久。有事可以找我。”
    关翎跟伊萨与他行礼道别后，走回他们的房间。
    在关翎与安迪亚布交谈的时候，伊萨沉默着没说过一句话，安静地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走进房间后，关翎与以往一样抢先扑到了床上。
    “这是我的。”
    这次伊萨没来跟她抢。
    “你怎么了？”
    关翎扭过头来望着他。
    “安迪亚布提到皇后的传闻时，你似乎很生气。那与你知道的不一样？”
    伊萨背对着她，在墙边整理行李。
    他问到了自己心虚的地方，关翎赶快摇头。
    “不，他说得对。”
    “我听说华英国，唯有皇后可以佩戴九尾的凤凰。为什么你有九尾凤？”
    伊萨依然没有转回身。
    王慕晖的首饰实在太多，关翎没有一一细看过。他提及后方才一惊。
    她印象里那是只五尾凤，所以当初毫不犹豫地交出去了。
    “你记错了，那不是九尾凤。”
    伊萨回头看她时，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上面有皇宫的印记。”
    少府的印记大部分百姓没见过，更不要说西境的人。关翎早知道他是纪氏的后裔，就不把那支凤簪交给他了。
    “我没留意，也许跟衣服一样，是皇宫流出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花大笔银子假冒皇宫后妃的穿着？”
    伊萨走到了床前。
    “家父爱慕风雅，对皇宫里贵人们的打扮颇有兴趣，经常花大价钱购买这种东西。”
    “你说有人能帮你找回记忆，那人是谁？”
    与伊萨相处许久，关翎觉得与他变得亲近了一些。
    但他假如知道她来自皇宫，会对她继续这么亲切吗？
    她赌不了人心。
    见她不回话，伊萨跪在床上，凑到她面前。
    “安迪亚布提起华英国皇帝时，你非常激动。你认识他？”
    “那样的大人物，任谁听到都会激动。”
    关翎把头扭向一侧。
    “你的父亲替你张罗那么多后妃的衣服是为了什么？希望你有朝一日成为他妃子中的一个？”
    “不可能，我已经跟靳大少爷私定终身，不会嫁给别人。”
    “哦？”
    伊萨捏起她的下巴。
    “靳家兄弟三人，他们分别叫什么？”
    关翎在话本上见过靳家兄弟的名字，不过话本还说靳家有好几位女儿。那几位姑娘既然是编造出来的，怎知靳家兄弟的名字是不是真的。
    “我与靳家大少爷私定终身，为什么要知道他兄弟叫什么？你知道塔洛斯酒馆老板娘的初恋叫什么吗？”
    “知道。老板娘的初恋是领队。”
    关翎没想到费笛勒有这样的风流史，不得不低头认输。
    她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伊萨抬高了她的下巴。
    “与靳家少爷私定终身是谎话。你来自华英国的皇宫是不是？皇帝是你的……”
    “我只是个小小宫女，偷点宫里的金银首饰贴补家用！”
    少女捂住了脸。
    “不要把我交给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