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父私底下询问了几个公司老人，据他们说，冯悦山除了有一天没来公司，接下来一直按时上下班，非说有什么不同，那一定是笑容多的吓人，好像无时无地都在开心。
    冯父听到这里冷哼一声。
    冯悦山没接到任何通知，说明他爹还没撸他位置，于公于私，该干嘛干嘛。
    当然，最近回老宅的时间是没有了，他下了班就往陈木那里跑，两人至少能赶上吃一顿晚饭。
    冯悦山饭桌上的那些酒肉朋友们惊了，冯少怎么喊不出来了？
    有人大着胆子去询问周源林。
    周源林：哥温恩
    周源林听到“冯悦山”三个字就烦，当时怎么说的？“咱们兄弟手牵手，谁先脱单谁是狗”，结果呢？虽然周源林是个花花公子，但本质不一样，他玩玩而已，冯悦山则是奔着一辈子去的，楚易澜有了沈连，宁斯衔也订婚在即，四人中看似最不愁成家立业的人，如今才是那个单身狗，听得男默女泪。
    “明天什么安排？”冯悦山啃着酱爆排骨，抽空问陈木。
    “你慢点。”陈木给他倒了杯水：“有个饭局，吃完就完了。”
    “在哪儿？”
    陈木说了个地方。
    冯悦山点点头：“行，结束早我去接你。”
    陈木没拒绝。
    冯悦山哼哼笑，然后将排骨一扫而空。
    光盘对于做饭的人而言，挺满足的。
    “明天想吃什么？”陈木好心情地问。
    冯悦山咂咂嘴：“想吃海鲜。”
    陈木：“会做。”
    冯少虽然还是睡客房，但两人进展明显。
    陈木收拾完厨房，冯悦山已经选好了电影，两人关了灯坐在沙发上，看着看着，冯悦山一只手就探了过来，覆在陈木手背上。
    陈木轻笑：“不用这么小心。”
    冯悦山不说话，只是攥紧。
    哪怕确定关系，冯悦山都希望陈木能时时刻刻觉得舒服。
    等电影结束，陈木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最近挺累的，但是是身体上，精神上透着前所未有的舒畅，小助理都说，感觉他整个人变了很多，等陈木睁眼，电影还在放映，但他看到的不是屏幕，而是冯悦山认真的目光跟俊俏的脸。
    冯悦山低头：“醒了？”
    陈木睡在了冯悦山腿上，但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一棵树找到合适的栖息地，任何风吹草动对他来说都是自然且温柔的，感觉不到也属正常。
    陈木含着睡意“嗯”了声，又躺了会才起来。
    直到第二天去公司，冯悦山都格外心花怒放。
    莫问，问就是高兴。
    冯少又想分享了，但是群里如今就剩下四个人，他，沈连，还有两位特助，沈连终极乐子人，孙秉赫跟杨彬是给他面子，恐怕早就屏蔽了，至于徐景歌，退之前说了句【你就当我是个女人吧！】然后毅然决然，顺便带走了常清。
    那不行，冯悦山撇嘴，是兄弟就要倾听对方的喜怒哀乐。
    我受累就受累点吧，冯悦山心想，群发！
    冯悦山发完，全然不顾宁斯衔跟周源林已经开始问候了，神清气爽，打开电脑办公。
    他稍微注意了一下时间，想到陈木说的地方，到点收工。
    陈木今天跟着匡成海一起。
    星开如今力捧陈木，沈连的力荐只占极小一部分原因。
    陈木接连角色大爆，在浮躁奢靡的娱乐圈内，他这一款实属少见，长相不算一流，但气质卓然。
    曾经有粉丝拍到陈木低头看花的侧脸照，背景就是很简单的蓝天白云，但刚发出来就被一堆人围上来高喊“老公”，粉丝粘性很不错，称得上一句前途无量。
    而匡成海喜欢带陈木，除了抬举他，更多的是陈木懂得多，任何话题他都能说上两句，尤其当下人附庸风雅，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茶，陈木随便接。
    旗下艺人给力，匡总也觉得很有面子。
    但今天出门不利。
    谁都没想到，宋垣等人的包间就在隔壁，陈木中途出去洗手间，端端跟人碰上。
    宋垣堵了陈木好几次都没堵到，送上门的机会岂能放过。
    宋垣站在陈木面前，神色阴沉，他吸了口烟，然后将烟雾全部吐在了陈木脸上，这是个近乎于蔑视跟羞辱性的动作。
    陈木偏头掩唇咳嗽，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
    没必要，他很早前就发现了，宋垣从他这里已经得不到任何正面反馈，现下剑走偏锋，宁愿让自己仇视他。
    冯悦山就不会这样，陈木抑制不住地想。
    之前冯悦山随身带烟，但那天接陈木的时候遇到一个熟人，人家借火他连个打火机都摸不出来，只淡淡说了句“以后不会再抽了。”
    冯悦山从不跟陈木邀功，他只会嘻嘻笑。
    “以为不说话就行了？”宋垣冷声。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宋垣眼底的寒冰随着这句话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明明先招惹陈木的人是他，许下承诺的人是他，后来重回宋家，翻脸不认人的也是他，但临了临了，宋垣露出丝丝受伤怅然的情绪。
    落在陈木眼里，挺可笑的。
    “就这么讨厌我？”
    陈木浅吸一口气，受够了这荒谬至极的戏码。
    “宋垣。”他说，“让开。”
    宋垣意识到，陈木对他无怨无恨，只是很烦，跟烦突如其来的阴雨天弄脏了裤脚，没什么区别。
    他跟陈木有过一段亲密时光。那时的陈木还很年轻，远不如现在沉淀，他的眼瞳中勃勃生机，好像没什么糟糕的事值得他太多费神，也是被陈木感染，宋垣从挫败中一步步走出来。
    陈木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宋垣，过来。”
    所以是动了真心的。
    可宋垣在难以启齿的经历中，形成了偏执敏锐的精神内里，又或者说，他骨子里的某种弊端被成倍放大，他享受着陈木带来的“治愈”，又厌倦于陈木平庸的身份。
    更无耻的是，都这样了，他还不想放人走。
    任由施竹杰对陈木多番刁难，磋磨这人身上仅有的灵气。
    宋垣也感到心疼，但这句话一旦出口，别说陈木了，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宋垣偷偷喜爱着，又憎恶着，想要接纳，又拒之千里，说到底，他本性漏风，他痛恨于周遭杂乱的一切配不上他本该高贵身份，是他将自己的骄傲一点点消磨没，即便回到宋家，他也从未强大起来，仍旧是那个被赶出家门，瑟缩于母亲身后的惊惧孩童。
    他不具备冯悦山身上的自信盛大，宋垣这样的人，谁跟他亲近，谁就会被拖入泥沼，因为他没有爱人的能力。
    生于不见光的地底，然后缠住树的根须，只会不断吸收对方身上的生命力。
    这些宋垣不清楚吗？
    不，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被成倍的痛楚反噬，哪怕对着空气，也跟照镜子似的，能看到自己的卑劣。
    然后越是卑劣，越希望陈木不要离开。
    再等等我，或者说，再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