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轻轻喘息着，拼了命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他不该这样！？
    碾死蝼蚁不会觉得累，更不应该有任何情绪波澜。
    尽管这个宁熹元有些古怪。
    但...区区金丹而已。
    无影大脑无数次向他自己传递出这样的信息，可他依旧变的惴惴不安。
    这种不安是面对那种永远无法战胜的强敌才会有的。
    少女动了，一步一步走向他，轻轻攥住了他高高扬起的刀尖。
    无影的手有些颤抖，但是他的声音依然坚挺：“无知小儿！区区金丹，杀你易如反...”
    “反......”
    他的声音很大，像是在遮掩内心的不安。
    可话没有说完，卡在嗓子里再也没有出口。
    无影瞪大了眼睛，眼底的惊愕前所未有，毫无保留。
    “嗯哼？”
    少女朝他耸了耸肩，将剑尖放在脖颈上，露出恶劣的笑容。
    “看好了。”
    莫名其妙的三个字之后。
    “唰！”
    纤细的脖颈划过剑刃，在空中洒下一串血花。
    无影：！！！
    系统：！！！
    那刀剑深入，直接刺破了动脉。
    无影踉跄着退后两步，手一抖，手中的长剑的瞬间掉落在地。
    他竟有一种手足无措的荒诞。
    人不是他杀的。
    人是自己撞上来的！
    无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他本来就是来杀她的。
    现在任务完成了。
    至于为什么自寻死路，想必是已经看清了局势，知道逃脱无望。
    无影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少女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时，转身离去。
    本能告诉他，是非之地绝对不可以久留。
    他离开的步履匆匆，甚至忘记毁尸灭迹。
    然而，他刚刚转身迈出一步，尖锐的长剑已经横加在他的脖子上。
    “啊哈，你想去哪里呀？”
    身后的声音清脆之中有些许青涩，语气之中毫不掩饰愉悦和兴奋。
    声音中细微的颤抖让人不寒而栗。
    无影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
    他站在原地，面色惨白。
    甚至...迟迟不敢回头看。
    谁？！
    谁在他身后！？
    这不可能，人明明已经死透了，这绝对不可能！
    他手心有了薄薄的一层汗。
    “别走，我说过了——”
    “你杀不了我。”
    长剑还架在他的脖颈上，可声音却从前面传来。
    无影像是被施了定身符一般站在原地，惊恐的瞪大双眼。
    因为那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白皙明艳的脸还溅着血，更显得妖冶诡谲。
    美丽和恐怖两个词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朝他笑着，
    与方才一模一样的笑容，似乎连弧度都不曾改变，生硬的可怕。
    最可怕的是少女脖颈前一道扎眼的血痕，一条红色的线般...
    无影哆嗦着张了张嘴，他想后退，可从后面伸出的剑立刻贴紧他的脖颈。
    前面是谁？
    后面是谁？
    那一刻恐惧达到了顶峰，他只记得害怕。
    却忘了自己的修为在下灵界这片土地上可以为所欲为。
    面前的少女笑了，寂静的旷野中传来回声：“那我...杀你了。”
    ——
    无影会死。
    宁熹元一早就知道，尽管他们之间隔了整整四个大境界。
    无影被诛神剑劈成两半的时候，宁熹元也颇为狼狈。
    身上布满了剑痕，有轻有重。
    五脏六腑像是碎裂又再次被拼接回去的，又疼又难受。
    越是濒临死亡，菩提果的效果越强。
    就是现在，她甚至恍惚能听到骨肉重新生长的声音。
    “烦。”
    少女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液，眉宇间的兴奋随着一条生命的消亡而渐渐淡去。
    转而变成了烦躁。
    疲惫的身体在此时格外放大了痛感，像是针扎斧凿，又像是冬日里沉闷的雷。
    各种各样交织在一起。
    她懒得再去催动灵气，干脆躺在地上，随手撕开了一张传讯符。
    周围除了让人发狂的血腥味。
    还有泥土的腥味。
    莫名让人安心。
    恨不得就此深埋地底，永生永世不见阳光。
    她昏昏沉沉，这样的宁静和死寂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地上亮起了传送阵的光芒。
    白光之中，淡黄色锦袍的少年露出慌慌张张一张脸。
    “宁熹元！？”
    --
    宁熹元醒来的时候，刚起身就被人扶了起来。
    视线微微环视，一堆人都在。
    四张关切的脸仿佛在同一时间松了口气。
    “姐，你真是我的姐。”
    “你应该早点儿叫我！这传送符的作用是给你当帮手的，不是给你收尸的欸！”
    陆朝阳见宁熹元醒了，“蹭”一声从椅子上窜起来。
    天知道当时看到那种惨烈场面，他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魂飞魄散的那种惊吓！
    他刚走两步，曲蓁拽住。
    “你小点儿声，别吵。”曲蓁给了陆朝阳一个白眼。
    宁熹元：“......”
    太阳穴突突跳。
    但其实还好，没有很烦躁。
    作为一个团队，他们彼此之间都有对方的传讯符。
    宁熹元张口，嗓子撕裂一般有些疼，不过一杯温水已经递到了她手中。
    “宗主，喝水。”沈施薇扶着宁熹元，小心翼翼开口道。
    宁熹元点头。
    清水润喉，连带着精神也好了许多。
    其实内伤几乎已经自愈完全，剩下的就是有些深浅不一的剑痕。
    但是菩提果的力量此时完全感受不到，应该...是感应到了她身体上再没什么致命的问题。
    “宗主，我和蓁蓁姐帮你换了衣服。”
    “处理了你身上的剑伤。”
    沈施薇小声道。
    宁熹元还在喝水，扶着她的少女连忙又是一紧张，略微抬高了声音。
    “宗主你放心！”
    “伤口不是我处理的！”
    沈施薇连忙解释。
    她自己是个什么体质她心里清楚。
    房间内沉闷的气氛似乎有所缓和。
    屋外设下了结界，曲蓁接过沈施薇的话：“没有找医修。”
    从陆朝阳将宁熹元带回来，再到他们将少女的皮外伤处理好，原本气息微弱的少女已经有了生机。
    内伤几乎完全消失不见。
    这简直...
    前所未闻。
    没有弄清楚事情的起始前，并不想外人知道宁熹元的状况。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