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立大厦。
    姚雪捧着纸箱带着一堆的办公用品离开的时候，她感觉到身后有着无数的笑脸。
    每个人仿佛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讥讽她，嘲笑她。
    手机的骚扰电话依然不曾断绝甚至愈演愈烈，她只能开启了飞行模式。
    一边懊悔自己这次的选择，一边恐惧接下来的生活。
    姚雪路过赵雯和白玲工位的时候，这两个平日里最好的闺蜜同事，皆是选择了无视。
    她抿着嘴唇在两人身边停了2秒，但是别人依旧全当没看见，甚至连一个招呼眼神都没有。
    办公区，唠嗑的唠嗑，闲聊的闲聊，嗤笑的嗤笑，小声嘲讽的嘲讽。
    但是这些，都与她这个捧着纸箱子，被刘立轻描淡写丢掉的人，再没有了一丝的关系。
    别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搬东西，就连一个告别的朋友都没有。
    孙倩接水路过她的身边，轻飘飘的补了一句：“潮水过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姚雪咬着牙瞪了孙倩一眼，但是后者耸耸肩膀轻声说道：“不送。”
    至此，姚雪屈辱的离开了办公区，到了人事处办理离职。
    人事头都没抬，轻轻敲着键盘，机械的例行公事，最后甩出来一张离职证明。
    姚雪看着这张单子心里十分清楚，她以后怕是没有传媒工作的机会了。
    网络上，她的不良信息的发酵，足以让众多新闻行业的公司，把大门为她焊死。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这么多年的职业方向，职业规划瞬间崩断了。
    姚雪魂不守舍的走到电梯，呆呆的捧着纸箱子，木然的看着电梯的层数。
    她觉得明明两天前，亲朋好友，同事领导，还是拿她当宝贝的。
    姚雪还没缓过来神，电梯已经到达一楼打开了，阳光透过一楼的大玻璃。
    直直的刺着她的双眼，这一刻她很想哭，但是却茫然的哭不出来。
    她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十分想找那个男人问清楚，但是又觉得没有理由和身份去问。
    这些疑问和不解，仿佛数万只蚂蚁在她身上爬，奇痒耐受无比。
    姚雪艰难的迈着步子向着大厦门外走去，她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这一走便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她出门的一瞬间，眼前的林雨使得她身体发颤，心里涌现了无数情绪：
    羞愧，愤恨，无奈，懊悔，疑惑......
    这些一层又一层的负面情绪，差点把姚雪吞噬掉，手上的纸箱子也是啪的掉在了台阶上。
    林雨没有说话，静静的靠在大厦门口的柱子，依然是阳光帅气，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姚雪看对方悠哉的样子，其他的负面情绪都被压在了心底，她带着怒意大声质问：
    “你这个卑鄙小人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一定是，这下子你满意了吧，你全都满意了吧，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又没有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终究是再也没忍住，无数个心中质疑随着情绪，脱口而出。
    说完这些，整个人便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也照在她脚前已经摔破了的纸箱。
    林雨没有上前依然靠在柱子，低头看着蹲下的女人，轻声说道：
    “有些人只觉得杀人犯可恨该死，因为暴力过于直观损失过于显眼，
    他们觉得贪污犯没那么罪孽深重，看不见背后无数家庭的无数人，躺在医院里没钱等死。”
    姚雪抬起头眼圈发红：“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雨斜着眼睛看向对方：“我想说你没有得到什么不是因为你仁慈，而是我规避掉了。”
    “我想说你的阴狠不在明面上，而是要更恶心一层在暗地里，所以你叫委屈很奇怪。”
    “我想说之所以这么对你，是因为你太没下限了，一次又一次的，所以你活该。”
    说完，林雨看着手机又转头道：“托你的福，你给我的灵感，把你自己送上了热榜前列。”
    “你的电话怎么不响了，是关机了？还是开飞行模式了？”
    姚雪听着这些话把拳头握紧，语气带着嘲讽：
    “你不用话里带刺，实际上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只想着再我发之后才会羞辱我吧？”
    “你真是一个阴狠的东西，为什么之前我从来没发现这一点，你怎么隐藏的这么深？”
    林雨脸上带着诚恳很认真的说：“东西我都是准备好的，素材也是早计划好的。”
    “当然，你要是不动我也不会动，只可惜你还是没有刹车，看来你好像很恨我。”
    “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弄得，为什么要恨我呢？”
    姚雪看着对方的疑惑，当下气的咳嗽起来，整个人都一时说不出话。
    她缓了一会儿，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你别觉得你赢了，只不过是你有通天关系罢了。”
    “不然的话，你不可能以现在的姿态出现在这里，搞得像自己有多厉害一样。”
    林雨靠着柱子，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淡淡说道：
    “上小学的时候，我去医院看望亲戚，电梯间满员了，外面有一对夫妇。”
    “女的推着担架一脸的焦急，男的躺在上面浑身是血，他们就在后面排队等着。”
    “两人内向的无法开口，眼神无助的躲闪，电梯里没有一人说话。”
    “我看到现状首先出去，并且对电梯里留下一句话：我是没脸坐这趟电梯。”
    “大家马上都跟着出来了，担架顺利进了电梯。”
    姚雪脸上透露嘲讽和不屑：“你在说这些正义之举妄想衬托人格高尚嘛，真无聊。”
    林雨没有理会似在回忆：“上中学的时候，总遇到那些不开眼的刺头欺负老实人。”
    “他们习惯几个坏学生抱团，一起孤立欺负那些家庭不好，成绩不好的同学。”
    “我成绩最好又是班长，人缘不错，我号召更多的同学，以暴制暴。”
    姚雪这是第一次听对方说这些事儿，她还是想不明这两件事儿的关系。
    林雨吐了个烟圈，脸上露出不屑：“我从小就知道怎样煽动别人，并且越来越精通。”
    “你们这群人自以为高明的小作文，我在那医院电梯几个字就够了。”
    “你所谓的通天关系，不过是我在意家人感受的一次妥协。“
    “就算没有关系，单论现在网上的小作文，十个你也不够我打的，结果还是你最疼。”
    姚雪不想听这些，她抬起头看向林雨：“帮你的是什么人？你到底有什么背景？”
    林雨扭过头见对方对于背景这块仿若朝圣，他冷笑道：
    “我没什么背景只不过有些资源，至少你眼里通天的沈总，实际上......很好笑。”
    姚雪瞪大眼睛整个心都碎了，她整个人一阵恍然：“你.....你不是普通家庭的普通人嘛？”
    林雨诚恳的点头：“我这个便宜儿子，有个便宜亲爹，他多少还有点能量。”
    姚雪呆住了，她从没听过对方讲家庭，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从来不提。
    多少有点能量就是捏死沈万千如蚂蚁，这让她觉得自己这些背后的努力滑稽又可笑。
    姚雪定了定神又看向林雨：“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和别人好的？”
    林雨笑了一会儿：“都这时候了，别不好意思了，出轨就出轨有什么遮掩的呢。”
    “订婚宴上我都和你说了那么多，看来你真的脑子不清醒，心里只琢磨钱和贪婪了。”
    “给你换锁的那天我只是怀疑，隔天我就确定了，剩下的就是看你表演了。”
    林雨说完，脸上仿佛回味，表情逐渐的复杂：
    “还别说，你的表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彩，我现在回想还身体发凉起鸡皮疙瘩。”
    姚雪听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阴狠，这样蓄谋已久的报复我。”
    林雨一脸的茫然：“不用蓄谋已久，有些事情在脑子里过一遍就行了。”
    “关于这点，我从小就有天赋，早早就磨练出来的。”
    姚雪心里的疑惑全部解开，她不想在这里听着对方居高临下的羞辱。
    她停止了手机的飞行模式，联网后叫了一辆出租车。
    在这个过程中，给她打电话的人就没有停过，一声声的铃声把这个女人要搞得崩溃。
    林雨轻声道：“熟人圈子已崩，工作已失，变得万人唾弃了，我要是你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姚雪听到这话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雨继续补刀：“等你的亲朋好友被网暴过后，你在他们眼里该是什么角色呢？”
    “对了，你爸妈受的影响最大，估计现在还在被电话轰炸短信诅咒，他们怎么受得了啊？”
    姚雪听到这里终于崩溃了，坐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想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求饶道：“看在我们相处三年，能不能把网上的消息撤除？”
    林雨听到这话笑的很是凄凉，他笑了很久才揉了揉太阳穴：
    “你之前做事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相处三年，你好歹念一点旧情。”
    “你到我跟前说林雨你快滚，我不喜欢你了，那我都觉得你是在把我当人对待。”
    说到这里，他笑得声音更大，想不明白眼前的女人这份深入骨髓的无耻是哪来的。
    林雨又道：“先攻击的是你，现在投降无代价的也是你，什么都得顺着您来是吧？”
    姚雪听到这话眼泪夺眶而出：“可是他们是我爸妈，你这样做的话，我该怎么活？”
    林雨脸上不起波澜，只觉得眼前这女人的恶心程度又加了一分。
    只有对方的亲人是亲人，他爸妈血汗钱就是活该，别人的感受那都是毛毛雨。
    想到这里，他终于狠下心来，轻声说道：“你这样说的话，倒也可以。”
    这话刚落地，姚雪的眼里已经有了一丝狡黠和得意闪过，但还是楚楚可怜道：
    “谢谢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谢谢你能原谅我。”
    林雨压根不去琢磨对方的神情和言语，机械般的说道：
    “我有一个要求，不对，我有一笔钱要给你，之后我会把网上的东西撤掉的。”
    姚雪听到这明显愣了一下：“什么？钱？”
    林雨点头：“是的，我觉得应该付给你一些精神损失费，这笔钱需要给到你手上。”
    姚雪眼神突然亮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眼泪还是有作用的。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管再怎么狠，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
    虽然这份爱意，可能掺杂着恨意，掺杂着其他的复杂情绪，但总归有爱的。
    姚雪的双手搭着纸箱，脸上带着不解：“你要给我多少钱？”
    林雨听到这话心里的冷笑更深，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在姚雪的眼前晃了晃。
    姚雪看着塑料袋的形状只觉得里面不是钱，当下脸上写满了疑惑。
    林雨一脸的嘲讽：“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嘛？”
    姚雪摇头。
    林雨笑容露出阴狠：“是你除我之外，最讨厌人的软肋。”
    姚雪听后不假思索道：“黄涛！？”
    她看着晃动的塑料袋，联想林雨的话隐约猜到了什么，当即眼睛瞪大，手掌捂着嘴巴。
    林雨脸上似笑非笑道：“这东西，是黄涛那晚和你滚床单的体液。”
    “你知道我是忍着多少恶心把它拿着，又是忍着多少的恶心把他放在冰箱保存的。”
    姚雪咽了一口吐沫，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她无法想象对方拿这东西时的心路。
    “你......你拿这东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雨一脸的正经：“一个瘪三骗子敢拿合同耍我，我递给他块糖他是真敢吃，所以该死。”
    姚雪当即明白了：“你是......要我威胁他？”
    林雨摇头道：“你这么说就太不体面了，不是威胁他，我们是拯救他。”
    说着，他开始进行科普：
    “精子这东西正常保存24-72小时，但是我直接扔冰箱，几星期都没问题，对了你之后拿走也要扔冰箱。”
    “我帮你咨询了律师，强奸罪的这个证物是很重要的，而且这事儿是说不清楚的。”
    “咱们都是做新闻的，各种女人告强奸也见过。”
    “至于，真的还是假的，从判例来看现在还是偏袒你的。”
    “你是拿他钱财替他消灾，免他坐牢，你这么恨他，我也这么恨他，多好的事儿啊。”
    姚雪是局内人，是亲身体会到对方布局的，眼下这个东西的出现，她只觉得身体发寒。
    她犹豫道：“有视频为证，我还是比较配合的，这个事情有瑕疵。”
    姚雪说完就看见对方从兜里掏出个U盘，林雨捏着U盘很是认真的说道：
    “订婚宴和黄涛的那几秒说明不了什么，没有一点作用。”
    “退一步，就算有一点作用，也不会有人录，那几秒太短大家忙着看。”
    “再退一步，就算真的有人录，取证也不会这么取，别人不知道订婚宴，所以你不用担心。”
    “真正能说明真相的长视频就在U盘里，我交给你后没人知道真相了，我们利益高度一致。”
    “现在就是黄涛强奸了你，就这么简单。”
    姚雪接过U盘，想着黄涛这个瘪三，整个人又是干呕起来。
    如果她对林雨是恨但无力报复，那对黄涛真就是又恨又恶心又觉得侮辱。
    林雨见她这个模样，又说道：“我想起这个瘪三也是无比恶心。”
    “你可要狠一点，让这条蛆去坐牢，或者自己从身上剜肉，这多解气啊。”
    姚雪听着林雨的话，心里马上就有了决断。
    她确实对黄涛恨之入骨，钱和坐牢让对方选，她心里明白大概率是钱。
    姚雪咬着牙，接过了U盘，也接过了黑色塑料袋，她看着林雨意味深长道：
    “你到底是为了报复黄涛，看他不顺眼，还是故意用这东西羞辱我。”
    林雨脸上露出微笑：“都有吧，我看他不顺眼，要占更大的比例，他该死。”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又道：“你拿到钱了，那说明他替我付彩礼了，算是你的精神补偿。”
    “不过，我觉得他要是没钱，只能滚去坐牢，我会更加的高兴。”
    姚雪攥紧U盘，提着黑色塑料袋：“我觉得你是个变态，你把网上消息撤了吧。”
    林雨当着对方的面把网上的内容全都撤销，他认真的看着姚雪：
    “又能报复，又能解决网暴，我多为你着想。”
    说着，他又道：“谈判什么的应该不用我说，你的段位对付那个瘪三够用了。”
    姚雪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只觉得对方不是潜力股，明明是会吃人的高端玩家。
    林雨坐在车里，从兜里又掏出一个U盘，脸上笑的诡异。
    只有他知道，这个U盘和刚刚给姚雪那个外观一模一样。
    实际上，内容也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