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前尘往事2
作者:是桂不是鬼   雁过经年最新章节     
    只是这一个‘自己’远没有现代的‘自己’来得幸福。
    这个‘自己’刚出生没多久,身体多病的父亲就撒手人寰。
    母亲是一国之君,天子和母亲这两种身份不冲突但却永不可能和谐。
    还在襁褓之中的自己,便按宫规送到了法延宫,由法延宫的一宫之主抚养,居住在法延宫的男妃已有一子比她大了五岁岁,唤作范理哲。
    法延宫的的男妃是个温柔慈爱的人对自己视如己出,他的孩子范理哲也被教育得很好对自己照顾有加,待自己如同亲妹妹一般。
    这几年安的稳日子,也是此后黑暗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一切到自己五岁时戛然而止。
    自己五岁时法延宫宫主也就是范理哲的父亲,因病去世,而西青前朝也是风雨飘摇,各种女帝登位不净,弑兄篡位之言喧嚣尘上,不少朝中大臣牵涉其中,后宫也是风波不断巫蛊之术屡禁不止,神鬼邪说不断。
    可这些事关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子何事呢?
    他们既没有在前朝兴风作浪,也没在后宫多言多语,他们只是两个年幼且又失去了父亲的可怜孩子罢了。
    每每夜晚来临时都害怕地不知所措,只能用抱头痛哭这样的方法来摆脱内心的恐惧,因为哭着哭着就就会睡着了,睡着后醒来天就亮了,天亮了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这样的本该被人好好呵护的两个孩子,反而被人扣上了一顶克父克母,不甚吉祥的恶毒帽子。
    就这样一个以祈福名义被送到了宫外的玄清观,另一个则被扔到了离女帝最远的木樨阁。
    从此两个苦命的孩子开启了各自灰暗没有光明的一生。
    范衡阳看着眼前的画面,泪如雨下,她明白这是‘原主’也就是上一世的‘范衡阳’的记忆。
    现代的自己五岁时是每天被妈妈温柔叫醒,吃了早餐后爸爸送着去上学,下学时爸爸早已等在校门外,踏出校门就跨上父亲的肩膀嘴里嚷嚷着‘骑着大马回家咯’的无忧无虑像个小太阳一般活着的孩子。
    画面不断地变化着,却没有一帧画面是暖色的,女帝的不闻不问、宫人的苛待,她在这宫里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到了十三这一年,女帝宣布要将一直住在宫外玄清观中的范理哲接回宫中,就住在他原来的法延宫。
    范衡阳从知渊阁下学回来,听着宫人说这件事时,那一刻心里终是有了一丝暖意,哥哥回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朝法延宫跑去,奔着小时候的家跑去。
    经过御花园看见男后的孩子,那个如今刚满五岁的范阿若,那个从小被男后和女帝双双溺爱的同是女帝的孩子时,她生平第一次没有羡慕他。
    第一次没有暗自偷偷躲在角落里,偷看宫人如何像对待宝物般,仔细尊敬的伺候着他、围着他转生怕他有一个不适、不开心。
    因为哥哥回来了,哥哥一贯以来都疼自己,自己以后不用再羡慕别人了。
    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那在同一空间下却隔着银河的热闹的人群,加快步伐朝着自己的光亮而去。
    范理哲回宫的时间是六月,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八月中秋夜宴时,女帝便宣布将范理哲许配给新进状元刘羽情。
    西青女子为尊,状元配皇子也是相得益彰,那时的范衡阳还暗自为范理哲高兴,想着他终于脱离了苦海,如其他男子一般结婚嫁人,有了新的生活。
    可却不知这却是范理哲后半段灰暗人生的序幕开启。
    状元郎刘羽情科考一朝展翅,本想在仕途上大展身手,却不想女帝一道赐婚旨意一下,从此无缘仕途。
    西青皇子的妻主有尊贵地位荣耀加身,却不能入仕,即便在朝中挂职也是闲职并无实权。
    范理哲多年独居玄清观性格当然不似朝中那些大臣家中的公子们,活泼朝气,加上皇家祖制宫廷仪规的全方位压迫、浸染之下,可想而知婚后二人的日子过得有多不协调。
    婚姻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忍忍熬一熬也就过去了,这是范理哲的想法。
    可她的退让却没有换来刘羽情的体谅,迎接他的是一个接一个的不断被抬进府的侧夫,侍夫,承受这些的同时还要被冠上生育无功的恶臭之名。
    这些事能瞒一时可瞒不住一世,没多久朝中流言漫天,女帝对此也是充耳不闻,最后朝中大臣有人弹劾刘羽情欲休夫时,女帝才不痛不痒地惩戒了一番,目的很明确刘府家事一概不管,只是这家中主夫的位置是范理哲便可。
    范衡阳对范理哲的境遇岂能不知,即使心里有万分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转机是在当年的除夕夜,按礼范理哲和刘羽情都得进宫拜贺,除夕晚宴进行到一半刘羽情就起身离席了,不知道要去如厕还是别的。
    她听宫里的宫人说,最近刘羽情跟太夫的祈福侍子莫经年似乎私下有来往。而此时原本在太夫边身伺候的莫经年也不见了。
    范衡阳便起身离席偷偷跟了上去,她要打探清楚到底这事是不是真的。
    范衡阳跟出去一看,刘羽情哪有如厕的意思,出了共宴楼就直奔楼外的侧花园。
    范衡阳不敢跟得太紧怕被发现,见刘羽情进了花园后,她又提了脚步跟上。
    最后躲在了一座假石后,隔着好远的距离偷偷观察着刘羽情,她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人。
    大冬天也不嫌冻得慌。
    没过多久莫经年果然出现了,但是因为距离隔得有些远,她听不见他们二人在说什么。
    看两人的动作绝对是熟人,最后二人分别时莫经年还给了刘羽情一个荷包,递荷包的动作那是慎重又虔诚。
    范衡阳躲着的地方是刘羽情回共宴楼的必经路径,为了不让他们二人发觉,范衡阳看到此处便先离开了。
    范衡阳走了刘羽情和莫经年的事还没完。
    “驸马,此事我知不合礼节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了,父亲病重要银两请大夫,我又出不了宫,这银两就拜托您了。”
    莫经年焦急又纠结地道。
    “年年,我们们二人之间你何苦这样说。不说别的小时候情义总归是在的。”
    刘羽情看着眼前消瘦又无助的人,她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拍着他的头说‘不怕,有姐姐呢。’
    手刚抬起便压下了心底的念头,如今的已经结了婚不说,后院里还有着一群侍夫的自己,怎么再能碰他呢。
    “驸马,还是称呼奴才全名吧,年年是小名。。。。。”
    “这里有没外人不怕,出来有些时辰了各自分开走吧。”
    刘羽情打断莫经年道,她知自己这是自欺欺人,可是她也愿意如此。
    范衡阳回到晚宴上,看着不知是装的还是真心的,皆是吉祥喜气满满笑意盎然的众人,只有她一人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只是一杯一杯给自己倒酒喝。
    莫经年站在太夫身边处在上方高位,众人神态一览无遗,范衡阳的格格不入他当然看在眼里。
    大家都身处皇宫各自什么情况还是知道的,这位五殿下他可不想牵扯,因为她那一双总是波澜不惊、清冷至极的双眸太过于震慑人心。
    这些年来木樨阁那样的日子都能一声不吭地过出来的人,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今晚的她即便和自己一样心底万分悲苦,丝毫不想在这极乐之地做个心底里十分拒绝的陪衬,但是她情况却比自己好太多了,她再不济她也是君,是皇女是主子。自己永远是供她驱使的奴才。
    莫经年思绪游离时忘记收回自己的目光,范衡阳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年来可从未有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驻足停留。
    顺着那道目光寻去,找了他的源头主人,她看似无意实则故意地朝莫经年举了举酒杯,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也不管莫经年是不是能懂,张嘴吐言却无声。
    莫经年看着范衡阳张合的嘴,读懂了她说的话,是“除夕安康!”
    莫经年只觉得浑身一僵,像被人定住了穴位一般。慌乱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直至宴会完结他也没抬起过头颅。
    范衡阳也收回了视线,给自己重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嘴角没了笑意,一双眸子染了一层墨,再也化不开的那种。
    除夕晚宴过后,范衡阳便格外注意莫经年的一举一动,加之两人都在知渊阁上学,这更加方便了范衡阳。
    她开始一步一步蓄意接近莫经年,从开始的在课上似有似无的目光、注视,到课后有意的无意的接触,因为她的皇女身份她可以找太多借口让莫经年到自己跟前,到木樨阁去还让人找不到错处。
    莫经年对于范衡阳对自己这样异常的举动,当然是十万分小心的应付着,不逾矩不顶撞,即便有时候范衡阳做得过分了罚跪立规矩,他虽心底不满可只能受着。
    范衡阳最开始的想法很幼稚,心里想的是这样算是变相报复了刘羽情,她想自己在皇宫奈何不了刘羽情还不能为难一个莫经年了?
    范衡阳这样干了一两个月后,一天下学后见太夫出现在了木樨阁。
    她名义上的爷爷可从未来过木樨阁,眼里也从未有过自己这位孙女啊,今日可真是菩萨显灵了。
    不过她这位爷爷对女帝其他子女也是那样,都一样淡淡的,平日不是逢年过节嫌少出太清宫,整日吃斋念佛。
    “孙儿参见太夫。”
    范衡阳依礼参拜道。
    “嗯。起来吧。”
    太夫看了眼范衡阳,神色没什么起伏淡淡道。
    范衡阳搞不清太夫的来意,见太夫没吩咐也不敢贸然开口,起身后弯腰站着低着头等着被太夫示下。
    “莫经年知渊阁可是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么?”
    太夫的话语虽说轻轻柔柔,听起来只是一句随口一问。
    可范衡阳后背却冒起汗来,她知道这是给莫经年撑腰来了,膝盖不由得一软就跪下了,颤颤巍巍地回道。
    “没有,孙儿知错。”
    太夫瞧着范衡阳的样子,眉头微皱但不过一瞬便又神色如常了,手指拨动着佛珠道“你是皇女,有着这西青最尊贵的身份膝盖骨应该如钢铁般坚硬,言行有度。”
    说完便有宫人搀扶着走了。
    范衡阳等太夫走后像滩泥一样瘫在地上许久才起身。
    从那以后范衡阳也没再找过莫经年的任何麻烦,太夫也再没踏进过木樨阁。
    范衡阳的日子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