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丰去了盛和。
    一进门，刘丰看见屋里只有吕梅一个人在，就问道：
    “周师傅和陈东呢？”
    “……他俩是不是出差了。”
    吕梅含糊地说道。
    刘丰出差之前，好像听周坤和陈东说过要出差，就没在意，放下包，找出一份自己刚谈成的那单设备的资料，拿着去了销售科。
    第一次谈成生意，刘丰有些激动，他在心里盘算着，扣除各种费用，再按比例提成，怎么也得六七百块钱。
    天气逐渐暖和了，用这个钱给周静添一身像样的衣服，足够了。
    在销售科长刘斌的办公室，刘丰把资料递过去，还给刘斌递了一支烟。
    “刘科长，这台设备，我得交多少定金？我这刚到盛和，盛和没什么钱，能不能照顾照顾？”
    刘丰恭敬的给刘斌点上烟，笑着问道。
    “……”刘斌没说话，他把资料放在桌上，打开抽屉拿出一份会议纪要放在桌上：“前几天刚开了会，以后来拿货，都是全款。”
    “全款？”
    刘丰一听，顿时呆在那里。
    “嗯，全款。”
    “这……这啥时候的事？都是一个厂的，这真是……就算是卖别人家的产品，有些也不用付全款，付一半就能提出来，反而一个厂的要服全款。”
    刘丰抱怨道。
    “谁说不是呢！没办法，这是厂里定的，就前几天，厂长在会上宣布的，这几天，净是来找我提货的，我都解释烦了，就把这个会议纪要放在这，要是有意见就去找厂长，不是我定的，我改不了。”
    现在不是刘斌去找刘丰上门要账的时候了，还要赔笑脸，现在的刘斌抽着刘丰递来的烟，不慌不忙地说道。
    “……刘科长，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这刚来盛和，盛和的账上一共就几千块钱，我上哪去弄全款，您放心，这次我谈的，付款很快……”
    “再快也不行，你是不知道销售科收不上来的钱有多少！咱厂现在，不光你们三产，工会下面有公司，团委下面也有，这公司那公司一大堆，都欠着销售科的钱，你让我们怎么活？”
    “刘科长，我这是到盛和的第一单生意，就一台小设备，您看……”
    “刘经理，别说一台，就是半台都不行，厂里刚开了会我就破规矩？”
    ……
    刘丰刚才还沉浸在第一次谈成业务的喜悦里，从销售科出来，脸上已经有了愁云。
    真是倒霉！怎么原来厂里不管，自己刚上任就出了这样的规定。
    这咋办？
    饭要吃，买卖就得做，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上哪儿去弄这两万多块钱去全款提货呢？
    刘丰知道，家里有几千块钱的积蓄，其他的呢？
    刘丰回盛和，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想了好长时间，想到一个人。
    赵群。
    赵群结婚比自己早，两边父母都帮他，想必手里攒的钱也比自己多，去找他想想办法。
    “赵哥。”
    刘丰在下午下班的人流中看到了赵群，笑着叫道。
    赵群听到有人叫他，转脸看见站在厂门口的刘丰，愣了一下，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
    “操！这一阵子死哪去了？去你班上好几趟都没找着你！”
    赵群刚一走近就埋怨道。
    “我出差了，出了半个月。”
    刘丰说着，给赵群递上烟点上。
    “当了经理是不一样，还会出差了！”
    赵群抽着烟奚落刘丰。
    “嗨，出差又不是啥好事……怎么样？今天晚上有时间吧，喝点，我请你。”
    “操！肯定是你请，你都当经理了，你不请谁请！”
    赵群说道。
    “诶，你那个小徒弟呢？一块叫上。”
    刘丰说道。
    在刘丰的眼里，赵群走到哪，那个陆涛跟到哪，就像个小尾巴似的。
    “……他，算了，给你省点钱吧。”
    赵群皱着眉头说道。
    刘丰看了看赵群，觉得有些奇怪，以往，但凡是来找刘丰请客吃饭，赵群必定带着陆涛，这次刘丰主动邀请，赵群反而拒绝了。
    “操！陆涛走了，不在厂里干了。”
    刘丰和赵群去了一家小饭店，点了酒菜，没吃几口，赵群就对刘丰说道。
    “走了？为啥？”
    刘丰吃了一惊，他去了盛和，不经常去厂里，陆涛离职的事他一点都没听说。
    “……这小子，年前从厂里拿了点电缆线，也该他倒霉，让保卫科的查住了。”
    赵群说道。
    “啊……他咋还有这毛病？你这师傅是怎么当的？
    刘丰吃了一惊，说道。
    “操！我是他干活的师傅，又不是他爹，我说他能听？爸身体不好，他妈有没工作，还有个弟弟在上高中，咱厂前两年还行，过年发的奖金多，现在过年，那点奖金管个屁用，他不就得自己想办法！”
    赵群替徒弟辩解道。
    “那他去哪儿了？”
    “前几天我去了他家一趟，没见着，他妈说是去他亲戚家开的一家饭店干活，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我就没等。”
    “唉，你说钱没得着，好好的工作还弄没了。”
    刘丰有些惋惜地说道。
    “谁说不是！”
    赵群点头称是。
    “赵哥，你有钱吗？借你点钱。”
    说完了陆涛的事，刘丰开始说自己的事。
    “没有！”
    赵群只顾着吃菜，连想都没想就说道。
    “我说真的，有没有？我有急用。”
    刘丰被赵群气笑了，不得不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有啥用？”
    赵群抬头看着刘丰，神情也比刚才认真了。
    “我出差谈了一台设备，两万多，原来从销售科拿货，只付个定金就能拿出来，现在可能是欠的钱太多，厂里整顿，非要全款才能拿出货来，盛和那个烂摊子，账上根本就没钱，你能不能给我凑点钱，我先把货拿出来，顶多两个月，货款回来我就还你。”
    “……我说怎么今天主动跑来找我喝酒，原来我找你还不情不愿的，弄了半天是找我借钱！”
    “赵哥，你说这句话没良心，哪一次你来找我不都是我请你？啥时候不情不愿的了？”
    “……你缺多少？”
    听刘丰这样说，赵群有些理亏，就转开了话题。
    “……你能借我多少？”
    “操！你不会是想让我全给你出上吧？”
    赵群瞪大了眼睛看着刘丰说道。
    “……家里就几千块钱，你要是能给我都出上是最好，完了请你喝酒。”
    刘丰笑着说道。
    “操！你想得美，你还知道家里有几千块钱，我家里有多少钱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工资李莹掐着，平时抽烟都是我妈给我。”
    “李莹咋管你这么紧？我的工资也是老婆拿着，可抽烟喝酒的钱还是给我留出来，你这……是咋混的？”
    “……操！啥时候离了婚就有钱了！”
    赵群恨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