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
    赵群和陆涛下了班来售货亭找刘丰，还隔着老远就揶揄道。
    刘丰迎了上去，笑着问道：
    “咋？赵哥，今天再喝点儿？”
    “操，不喝就不能来找你了吗？不是算着你家周静这个星期该上小夜班了，让你出来放放风。”
    “赵哥就是赵哥，我请你喝酒，还觉得该谢谢你。”
    刘丰笑着和赵群打着哈哈。
    陆涛站在旁边跟着笑，说道：
    “那是，我师傅可不是一般人。”
    ……
    自从刘丰接管了售货亭，赵群带着陆涛来找他更勤了，基本上周静上夜班不在家，刘丰都和赵群和陆涛混在一起，除了喝酒，有时候还另外叫上几个人，在赵群家里打扑克打到半夜。
    赵群的父母搬走了，赵群和李莹搬到赵群爸妈腾出的房子里住，这间十几平方的小家就成了赵群的活动中心。
    刘丰和赵群他们在一起吃喝，原来是轮着，自从刘丰接了售货亭，被赵群喊刘总之后，一帮人在一起的吃喝基本都是刘丰买单。
    “操，都别和刘总抢，就咱这点死工资，怎么和刘总比？是吧？刘总？”
    赵群大声地说道。
    “……”
    刘丰笑着不吭声，乖乖地去把账结了。
    刘丰知道是赵群带人敲他竹杠，可他不在乎，刘丰知道，赵群每个月的工资，李莹抓得很死，他身上没什么钱，现在自己挣得多，周静也不管他，俩人没孩子，没什么花销，和朋友喝点酒，花点钱就花点钱，何况，赵群的朋友多，不乏有混社会的痞子，能认识几个这样的人，刘丰觉得值。
    “操，你老婆怎么光上白班？我记着该上夜班了吧？”
    有时候，遇到周静白班，刘丰觉得喝酒的次数太多，有心想控制一下，就搬出周静上白班不让他出来拒绝，赵群就有些不高兴的抱怨。
    所以，赵群和周静还没怎么接触，就已经有了一些敌意。
    周静也是，她每次看见刘丰半夜浑身酒气的回来，就满脸不高兴。
    “光喝酒干嘛？有这时间看点书。”
    周静劝道。
    “……我还看书干啥？现在我又不在办公室干了，你说我费了半天劲，把夜大读出来了，诶！四分厂没了，我读出来有啥用？你看我现在多好，钱不少挣，还轻松！”
    刘丰站在床边，晃着喝醉的身子反驳道。
    刘丰没想到，轻松舒服的日子，过了还不到两个月就结束了。
    还没到九三年的年底，徐强就拿着一份承包协议，找到刘丰，让刘丰签字。
    刘丰看了看协议，看到每年上交三产的管理费数额，吓了一跳。
    原来每年上交三万多，一下子提到了四万六千元。
    “徐经理，这……这管理费怎么涨了这么多？”
    刘丰急忙问道。
    “这个管理费，是经理的意思，本来是说涨到五万，我说你刚来，业务还不熟悉，一下子涨这么多，怕是有难度，这才压下来四千，再压，估计是不太好办。”
    徐强说道。
    “就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一个月光管理费和售货员工资，加起来就四千多，这根本就完不成啊。”
    “那你说咋办？现在赵伟还在办公室里晃悠，都两个月了，没地方安排，你这好不容易算是有个岗位了，这次四分厂下来这么多人，到处都塞满了，哪来的那么多岗位？”
    “可这两个月干下来，我对这个售货亭也大致有些数，真挣不了这么多……要不，徐经理，你再和经理反映反映？”
    刘丰和徐强商量道。
    “该反映的我早就反映了，要不刚才和你说，经理原来定的是五万……这样，要不，你自己去找经理反映反映？”
    “……也行，我去问问经理，这也太多了。”
    “那行，协议先放在我这，经理不卖我这面子，说不定给你面子。”
    徐强面露不悦，不咸不淡地说道。
    “徐经理，我不是这意思。”
    刘丰忽然意识到瞒着锅台上炕是职场忌讳，连忙解释。
    “你该咋反映咋反映，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经理就行。”
    “……”
    眼看着徐强的脸越拉越长，刘丰有些犹豫了。
    三产的经理还有两年就到点退休了，三产是把徐强升上去当一把手，还是从别的地方调，现在不得而知，自己本来和徐强有点过节，万一徐强当上经理，那就被动了。
    刘丰在脑子里快速权衡了一下，说道：
    “算了，既然徐经理给争取过了，我去说管不了什么用，就这样吧，我使使劲。”
    “那，你啥意思？签？”
    徐强问道。
    “签，我签。”
    刘丰说道。
    徐强听刘丰这样说，刚刚黑下来的脸有所缓和，他把协议递给刘丰说道：
    “都是从一个分厂出来的，我能害你吗？你知道原来这个售货亭承包人是谁吗？那是区里领导的亲戚，要不，管理费为什么定的那么低，你这沾了两个月的光，已经不错了，明年的管理费不可能不涨，你现在只要交上管理费，工资还是从公司支，这已经不错了。”
    “我知道，谢谢徐经理。”
    刘丰签好字，对徐强连声道谢。
    送走了徐强，刘丰站在售货亭外面点了一支烟，他在想这突然多出来的管理费怎么弄，刚才脑子一热签了协议，会不会太草率了。
    上午九点多，上班的高峰已经过了，街上没什么人，营业员中午吃完饭才来，上午就刘丰一个人在。
    “刘丰。”
    忽然，刘丰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赵伟。
    赵伟穿着一件崭新的羽绒服，拿着一个皮质的手包，满脸带笑，这笑容一看就是从心里冒出来的，压抑不住的高兴。
    “哟，赵伟，啥事这么高兴？”
    刘丰笑着打了个招呼。
    “没有。”
    赵伟说着，走到刘丰跟前。
    刘丰给赵伟递上一支烟，赵伟接到手里点上。
    “刚才领导找我谈话了。”
    赵伟抽了一口烟说道。
    “啥事？你岗位安排了？”
    刘丰问道。
    “安排了。”
    赵伟点点头说道。
    “去哪儿了？”
    “去盛和了，”赵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说道：“当经理。”
    “……”
    刘丰一听，愣了一下。
    三产的蔡经理是一个快退休的滑头，厂里刚成立三产的时候，财和物都给了不少支持，蔡经理也正经干了一阵子，可全民经商潮，看似热热闹闹，实际上，人们茶余饭后闲谈的那些能人，能有几个？大多数热闹一阵子就无声无息了。
    蔡经理把厂里给的三间门面房，划分成不同的三家公司，找经理人承包，每年向三产公司交管理费，再由三产给发工资，和刘丰的售货亭性质一样，等于说，蔡经理坐在办公室，只收管理费，就能安安稳稳到退休。
    “去盛和好，挺好。”
    一想到盛和有三个业务员，还有一间门面房，刘丰的心里就有些酸溜溜的，于是，他干巴巴地说道。
    “都一样，你这也不错。”
    赵伟谦逊地说道。